十二月份过去了,新的一年伊始。
程淮书从日本回到了京城,带回去了安若剩下的东西。她的尸骨终究还是没能找到,日本的警方也已经筋疲力尽。沈煜都置办好了去求人的东西,希望那边的人手能再帮帮忙,继续搜寻下去。
日本方面很为难,交涉的人脸都苦瓜了。沈助理也很为难,如果不继续找,程公子真的会垮了的。
按照程公子的性格,如果日本警方拒绝继续找下去,他应该是会大发雷霆。沈煜带着“日本警方话里话外都是人已经死了、没必要再继续搜寻”的回音,忐忑不安面对程公子时,都做好了他会被程淮书拿东西砸出来的准备。
可很罕见,面对这个回应,程淮书什么话都没说。
那个时候的程公子,已经十分狼狈了,头发乱糟糟,衣服也是好几l天前的,眼睛红通通,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曾经矜贵白如玉的手,布满了到处找安若时留下的伤痕。然而唯有那枚结婚钻戒,他还钉死了般戴在右手的无名指上。
良久,程淮书放下警方的回信。沈煜后退了一步,站在夜色里。程公子坐在沙发上,肩膀靠在靠背前,头往后仰,用手按住了额头。
食指指尖,压着眼尾。
不一会儿,已经哭得很沧桑的睫毛下方,又一次晕染出了红色。
泪水一滴滴流淌了下来,痛到撕心裂肺,却找不到、都找不到,最终只能哭得悄无声息。无论听到多少次绝望的信息,麻木的心,还是会再一次被撕开了,一刀刀往里面涌着冰片。
疼,后悔,要是有那么一个机会,他真的很想就跟着安若去了。
可他是程淮书,程氏的当家人。
终是抛弃不了全部的责任,追随安若殉情。
那天晚上程淮书没有发火,最后他的手也没能从额头上放下,眼泪浸润了身后的沙发布料。沈助理低着头,听到了程先生沙哑、又掺杂了些低微,以及绝望的声音。
程淮书说,
把安若喜欢的衣服、小玩意儿都打包了吧。
我们回国。
安葬她。
……
……
……
程淮书毕竟是程淮书,过去程氏的天塌下来,是他程公子顶着。
现在程公子的天塌了,世人都以为他会就此沉沦,颓败消极很长一段时间。但并没有,那天他当着全世界的镜头下哭到崩塌,可翻醒过来后,他回到国内,又开始着手家族里的事情。
程淮书去找了周子珩。
那段时间周子珩正在陪着家里的小宝贝四处艺考,本身阮茉就不喜欢跳舞,是周子珩非得让她学的。两个人挑破心意后,阮茉也就不再伪装,但跳舞却也没有就此丢掉,还是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平衡继续学了下去。
阮茉舞蹈天分很高,上考场随便扳两下腿都能给主考官看亮了眼。考完后会有一届的小男生追在她屁股后面要联系方式
。阮茉那个时候可是公主呐(),对于搭讪的男孩她连头都不抬3()_[((),不一会儿周氏的保镖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给悄悄扯走了。
那年冬天的风吹得很冷,阮茉裹着黑色羽绒服,像只高傲的天鹅一步步走到了考场外的停车区。穿着黑色长衣的男人倚靠在车门前,百无聊赖翻着手机,另一只手提着两串糖葫芦。周子珩见到阮茉拧巴着小脸,合上手机,温柔一笑。伺候公主吃糖葫芦这事儿仿佛已经成为了这位商政大佬的习性,周子珩拿着竹签,递给阮茉糖葫芦。小茉莉双手还插在兜里,吃一口糖葫芦,糖水渍着唇,眉头逐渐就舒展了。
他们还去周围的寺庙里,拜了佛。
阮茉有点儿信佛,每逢考试都会去拜一拜。周子珩的家训不信鬼神,所以等小公主进去拜佛时,他就一个人站在寺庙外,抄袖吹风,慢慢等她。
突然,一阵狂风刮过。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迎着凛风倒入了对面的车位里。这一带早就被周大公子给清场了,周子珩甩着手里的打火机,抬头镇静地望向那辆熟悉的迈巴赫。
那个车牌号也没谁了,平日里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出门私行都是开很低调的车,防止行踪泄露,被什么不好的人射杀。周子珩看着程淮书本家的那辆连号车牌,不禁感叹,曾几l何时能让程大公子这般刹不住气,焦急从南到北,一路上都快溢出来。
然而就是周子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程淮书下车那一瞬间,他还是被他草草潦倒的形象给震撼到。
程淮书失魂落魄站在周子珩面前,两个从小玩到大的好伙伴像是陌生人样互相打量着对方。末了,程淮书先开了口,嗓子像是被钢锯锯断了般,每一个字都不复过去那般醇厚。
“安苑,怎么样了。”
“……”
周氏负责安苑全部的医疗,以及手术后的定期复查。安若和程淮书那些事自然不可能让安苑知道,这小半年来每一次接送安苑来京复查,都是周子珩安排人陪她秘密进京。
周子珩说很好,小姑娘正值高三备考,冲刺阶段不易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