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婴孩的脑袋还没有他的半个拳头大,脸上青青紫紫的,还插着各色的管子,眼睛紧紧闭着,小胳膊小腿都细瘦的让人心疼。
他盯着那婴孩看了许久,心里膨胀着的,都是酸和无法控制的疼腻。
这是他和夏夏的孩子,是他们的骨血,纽带,一生都没有办法斩断的联系。
他不会让他死,他会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将他姐姐无法享受的一切,都倾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他会告诉他,不顾及身为父亲的尊严和该保留的宠溺,告诉他,他有多么的爱他,还有他的母亲,他们是他的掌中宝逦。
“好好照顾她和孩子。”
顾亦寒站起身,在预备出门的那一刻,他忽然又开口:“暂时先将孩子挪到其他房间吧。”
他担心她看到孩子这样孱弱,心里会难过疠。
下了楼,却看到暗沉夜幕里,徐染染瑟缩站在那里。
顾亦寒想到下午那一幕,心头火陡地窜起,一把拔出手枪对准了徐染染。
算起来,他已经有多久不曾拔出随身携带形影不离的手枪了?
徐染染敢这样对她,他绝对不会再留着她这条命!
“亦寒……”
乌黑的枪口对着自己的身体,没有女人会不害怕这样的恐惧。
她知道顾亦寒的狠辣,尤其是对自己不在乎的人,厌弃的人,他更加不会心软。
“你该知道她在我心中的地位,你敢害她,就是对我顾亦寒不利!”
“我没有……”
徐染染刚刚开口,臂上却是蓦地一痛,她惊叫一声,抚上痛处,却已经有鲜血汹涌而出,装了消音器的枪,发出沉闷的声音,他站在那里,面容平静,竟像是折断了一棵花草一样的淡定。
“这只是开始。”
顾亦寒望向她,她半边身子都是血,已经无法站立,跌坐在地上颤抖不已,像是被猎人用枪打下来的鸟。
“等她醒来,我弄明白这一切,徐染染,你的惩罚才会真正到来。”
他收起枪,微烫的枪口隔着一层衬衫熨帖着他的肌肤,他却觉得自己的体温比这热度还要浓烈。
如果她被人晚救上来一分钟,如果他再迟一点回来,如果徐染染狗胆包天已经将她害死在冰冷的湖水中,如果他们的孩子已经夭亡,如果她……
永远的离开他——
他竟忽然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敢再踏上那楼梯一步,他怕看到她再也睁不开眼,再也没有呼吸。
他不是没有设想过,如果有一天真的和她分开会怎样,但当这一切真实的来临时,他才知道,他想象出的恐惧,及不上这现实的十分之一。
他也以为他曾经对她的那些威胁,只是说说而已,可今日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亦是明白,如果她和孩子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真的会疯狂的做出让所有人为他们陪葬的事来!
他说不清楚,说不清楚从哪一天开始,他对她的感情已经浓烈到了这样可怕的地步。
他也说不清楚,爱上她,是在哪一分哪一秒。
他向来在感情上得分都是为负,自小到大,也不曾有人对他说,爱上一个人,会是怎样的反应,怎样的心跳,怎样的悸动。
他仅仅知道的是,他只想要她留在身边,他只想余下的岁月,和她一起度过。
他们是这世上,唯一知晓彼此最痛处的人,他们也是这世上,唯一拥有共同悲恸和悔恨的人,除了他们彼此之外,还有谁能深切的体会到两人内心深处最痛的痛?
拥有同样痛苦的两个人,只有紧紧的相拥在一起,互相舔舐着对方的伤口,才能搀扶着走下去,走到死亡的那一刻。
他们是彼此不可拆分的另一个自己,他们必须要在一起,就算是痛,也要在一起痛,折磨,也要在一起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