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警员头垂很低,抬手揉鼻子,对厉海好心提议却并没马上说好,或者不好。
这时那位蔺小姐去而复返,促不及防出现在小警员身后,拍他肩膀:“喂,你叫什么名字?”
小警员一动没动,低着头齉声齉气回答:“白立群。”
蔺小姐不由分说把一张名片塞他手里:“明天你去找这个人,他会给你份好工作,一定比现在有前途。”
“哦,多谢您……”小警员耷拉着脑袋,声音又低又委屈,直等蔺小姐离开后才缓缓抬起头。
而此时,他眼里根本没有半分泪意,只有压不住嘴角上扬的喜悦。
厉海满脸难以置信,压低声音皱眉质问:“白立群,你故意的,刚才全在演戏呀?”
小警员嗒一声并拢脚跟给厉海敬礼:“厉探长,您是好人。”
放下胳膊继续道:“没有全在演戏,我刚才真的很害怕没工作,但现在不怕了。厉探长,您和局长都是好人,但你们不知道一个月拿二三十块钱,勉强养家糊口是什么滋味。”
范筹在一旁小声吐槽:“是,钱是少,那也不用自己赶着投胎,就拿全巡捕房垫背吧?
今天要不是我跟老大赶巧碰上,让你把事情闹大,明天整个巡捕房的兄弟都因为你被罚奖金。
你是找好下家了,我们怎么办?没奖金连二三十块都没有,难道我们不用养家糊口?”
白立群扭头冲他笑笑,并没显出丝毫愧色:“那就算我对不起兄弟们,等我发达了,再回来报答你们。”
谈到这里连厉海也觉无话可说,各人路各人走,道不同不相为谋,再多说也没意思。
和白立群一起出警那位搭档,大概了解他的作派与为人,心里憋着气,一出大楼就自己快步离开,这会儿早已走得不见踪影。
范筹翻着白眼不屑冷哼,坐进厉海摩托车的车斗:“老大,走吧。”
小警员白立群站在原地,珍而重之收起蔺宏远留下的名片,缓缓脱下警服上衣搭在胳膊上,片刻后打着口哨吹小曲走向一辆黄包车。
厉海把范筹送到他家弄堂口,停车熄火却不让范筹走:“你等会儿,那个蔺家到底什么来头?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范筹咂舌:“就是「三皇一后」那个蔺家嘛!「三皇一后」您总听过吧?”
厉海实话实说:“黄安平、章展鹏、陆明月,我知道,沪城三个活人惹不起的土皇帝,对吧?「一后」没听过。”
范筹呵呵窘笑,耐心给他老大普及沪城基础社会科学:“「一后」指的是黄安平的原配夫人,蔺傲南。三十年前,蔺傲南是沪城第一名妓,有自己的妓楼子。
那时黄安平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警员,就像白立群一样。
据说黄安平当年爱慕蔺傲南美貌,不介意她妓子身份,苦追数年,直到蔺傲南动凡心与他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