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厉害,确实厉害。真当是沉舟侧畔,千帆过尽,祗看后浪催前浪,当悟新人换旧人。哈哈哈……”
罗艽不懂前因后果,可分明听出那几人话中有话:貌似褒奖唐忆,实则暗指唐元悛心胸狭窄,见不得病树前头春绿芽。
是确存其事,或仅仅早有过节?罗艽不得其解。
却陡然想到叶青洲与唐家的那份仇。
——比起唐家明争暗斗那点破事儿,罗艽更关注叶青洲的心境。
唐忆可是唐谙的妹妹、唐真岷的女儿!
唐真岷,不就是当时庇护叶家屠门杀手的女子么?
如今叶青洲与那唐忆同门同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青洲会不会心有郁结?
……
罗艽皱着眉,心下思绪翻涌,偶一扫凤凰台上,长剑利落,收尽斩流云、劈横风之势。
竟已一曲终。
“哈,好啦,不用争了。胜的是叶青洲。”
有人意味不明地笑,“唐掌门,你可放宽心罢!……”
唐元悛面上笑仍庄重,倒显得对方幼稚,自讨没趣。
只微微泛白的指关节出卖他心思。
*
剑阁魁首自然是叶青洲。
直至满堂欢彩罢,瞧叶青洲被师长同窗挨个儿夸了遍,又神清气爽受下剑阁礼,罗艽才人群里抽出身,去烟火阑珊处待叶青洲。
几句叮嘱,便又是离别时。
临别时,叶青洲盯了罗艽一会儿,忽而极庄重地开口,肃然说道,“师姐。我虽在风仪门,但说来还是三清山叶青洲。我只认你一个师姐,也只有你一个师姐。”
昨夜那般慌熄烛灭的仓皇,早已烟消云散。此刻叶青洲眸中,忽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执着。
像是要倾诉什么,或是要确认什么——“师姐。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罗艽在她眸中,瞧见一片闪烁真心。
罗艽于是不自觉应声。
却是叶青洲再道:
“只是偶尔我也觉得,倘若只有我认定这份关系为‘最亲近’,未免太不公平。”
叶青洲忽而逼近一步,伸了手想要揪起罗艽衣领,却仿似觉得不妥帖,才又作罢。
自己作罢也就算了,垂下手的瞬间,她好像又瞪了罗艽一眼。
那眼神分明幼稚得紧,却又纯粹至极。
教罗艽被瞪得心里一慌。似春风吹拂。
罗艽赶忙道:“怎会只有你一人认定?我当然也是啊!你我本身非亲非故,机缘巧合下竟情同姊妹。这种机缘羁绊,本就世间难得。”
她向她认真竖起手,像是承诺:“阿洲,海湮田会枯,曲终人会散,但无论如何,我们始终羁绊最深。绝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这么想。”
“……哼。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