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幽王早朝。太子趁幽王不在,便引着一班宫女,直趋琼台乱采乱摘。褒拟果然出来观看,太子远远看见,果觉妖艳非常,不禁大怒,遂奔至褒拟跟前骂道:“哪里来的淫贱东西?今天却教你知道本太子的厉害。”说毕拽住褒拟头发就打。打了几下,众宫女都一齐跪求:“褒娘娘是万岁十分宠爱的。看在万岁面上,请太子手下留情,可千万别打出事来。”太子也怕打出事故,幽王饶他不得,于是住手不打,忿忿然引着宫娥走了。
幽王下朝,直入琼台,看那褒拟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就问是怎么回事。褒拟抱住幽王双腿,放声大哭:“妾并未得罪太子。只因太子乱采这台上鲜花,妾出来观看,无端被他毒打。如不是众宫娥求情,妾如今已与王上永别了。求王上为贱妾做主。”说完呜呜咽咽,啼哭不止。幽王心里明白,就安慰褒拟道:“这都是你不朝见王后的原故,并不是太子出于私怨。你不要错怪了他。”褒拟却道:“太子为报母怨,意必杀妾不止。妾死不足惜,只是妾蒙圣宠,如今已怀有龙种三月有余。如我王欲宽太子,便请放贱妾出宫,以保我们母子两人性命。”幽王道:“美人且放宽心,朕自有处置。”于是传旨:“太子宜舀,无礼好勇,发配申国,听申候训导。”那太子欲入宫面君解释,无奈幽王吩咐宫人不准通报。太子无法,只好同业师周公独自驾车往申国而去。
申后许久不见太子来见,打听得已经发配到申国去了。她孤掌难鸣,只得终日以泪洗面。
褒拟怀胎十月,生下一个男孩。幽王爱如珍宝,取名叫伯服。将原来爱太子的心,一股脑儿都移到伯服身上。褒拟欲取大位,就勾结幽王身边的宠臣虢公,祭公和尹球,让他们天天称颂自己贤德。这边褒拟又夜夜吹着枕边风,不由得幽王不变心。不久,褒拟又搜出申后给太子的密信,只因信中有“再容商议”一句,便就借机进谗,说太子将有不臣之心。幽王也是昏了头,竟把太子废掉,把申后也打入冷宫,即进褒拟为王后,伯服为太子。虢公又奏请把申侯的爵位削为伯爵,幽王也准了。朝中百官,除虢公祭公和尹球一班佞臣之外,都替太子不平,但惧于幽王淫威,都不敢替太子说情。
褒拟自从进宫,受幽王专宠,呼风唤雨,事事遂心如意。但奇怪的是,幽王却从没有见她露过笑容。幽王问是为何。褒拟答道:“我自幼就不会笑,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幽王于是发誓:我必要爱妃一笑。于是颁告天下:有人能使皇后后一笑者,赏黄金一千两。虢公石父闻讯献计曰:“先王曾在俪山修建一座别宫,并设置二十余座烽火台与二十余面大鼓,本是为了防御西戎入侵用的。设若京师有变,只要燃起狼烟,并擂起大鼓,附近诸侯自会发兵前来救应。近年来因天下太平,烽火台已然很久没有用了。我王若带王后同游俪山,夜举烽火,诸侯们必来援救。来而无事,王后必笑。”幽王笑道:“此计甚妙!”于是吩咐从人,准备銮驾前往骊山。
当时朝中仅只有司徒郑伯友一人是敢谏之臣。他听说幽王和褒后要去俪山点燃烽火戏耍,急忙赶到幽王寝宫劝道:“先王只所以在俪山设置烽火台,是为了取信于诸侯。今天无故燃起,是失信于诸侯矣。将来万一敌寇侵入,诸侯们必以为大王再次戏耍而不会来了。届时大王又拿什么去救急呢?”幽王发怒道:“寡人贵为天子,富有四海,想搏我的王后一笑,也有这么多话。再说如今天下太平,有什么仗可打的?将来就算有事,也与你没有相干!”于是不听郑伯友的话,自和褒拟往俪山去了。
在俪山观景台上,幽王和褒拟坐在一群乐师宫女当中只管喝酒听曲。天色向晚,幽王吩咐点燃烽火,并擂起大鼓。一时狼烟冲天,鼓声如雷。附近的诸侯们无不惊慌,忙忙点起兵马,都往俪山赶来。哪知来到俪山脚下,不见一兵一卒,却只听见观景台上丝管悠扬,抬头一看,却见幽王正在与褒拟饮酒呢。众诸侯面面相觑,手足无措。幽王却派人传话:“多谢劳苦,这里并没有敌寇。我只是和众位爱卿开个玩笑罢了。”众诸侯闹了个灰头土脸,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卷旗而走。褒拟在台上凭栏观望,见众人忙忙而来又碌碌而走,并没有一事可做,不禁大笑起来。幽王大喜,夸奖道:“爱妃一笑,倾倒众生。这都是虢石父的功劳。”即时赏给虢石父千两黄金。又令撤去残席,重新布置,继续饮酒取乐。当夜直闹到二更天气,方才起驾回宫。
却说西戎首领听闻幽王无道,贤豪解体,内有奸臣,外无大将,他又久贪镐京那花花世界,于是遣大将满也速为左先锋,孛丁为右先锋,他自主中军,发兵三万五千,浩浩荡荡往京师杀来。
西戎兵素来强悍,长途奔袭,倏忽即至。幽王出其不意,还未来得及防御,京师就被团团围住。幽王想起烽火台,急令人点起,诸侯却一个兵都没有到。幽王见贼兵攻城甚急,便使虢石父率领五千兵丁仓促应战。那虢石父本是个草包东西,要论奉迎拍马,朝中诸代夫无人能及,但一听起打仗,就不由得粟粟而危,可是迫于王命,也只得勉强迎战。谁知只一照面,就被西戎右先锋勃丁一刀斩于马下。周兵没了主将,顿时大乱,西戎兵趁机入城,一路烧杀抢掠,直奔王宫而来。司徒郑伯友见事不妙,忙扶幽王、褒后和伯服上车,提起长枪亲自断后,一路往俪山奔来。中途尹球赶来,说西戎兵已经抢烧了王宫,祭公也死于乱军之中。幽王听得胆颤心惊,催促车驾往俪山赶来。
幽王刚到俪山,西戎兵也寻踪而至,将那俪山围的滴水不进。郑伯友又叫燃起狼烟,并亲自擂起大鼓。如此良久,诸侯仍无动静。幽王居高而下,听见那西戎兵乱喊“不要走了昏君”等语,更是吓的屎尿俱下,哭着与褒拟相互抱住,缩成一团。郑伯友进言道:“如今大势已去,微臣拼了这条老命,若天幸保得大王杀出重围,投往臣国,再做打算。”
幽王双眼流泪道:“如今方悔不听叔父之言。今日我夫妻父子的性命,都交与叔父了。”
郑伯友叫人到俪宫之前放火以迷惑西戎兵,让尹球断后,自己手提长枪,引着幽王轻车从宫后当先杀出。行不数里,正碰上西戎名将古里赤。郑伯友更不答话,举枪便剌。战不数合,一枪剌死古里赤。西戎兵死了主将,又见郑伯友异常骁勇,发一声喊,都四散奔逃。郑伯友杀散西戎兵,保着幽王车驾前行。行不半里,背后喊声又起,郑伯友回头观之,却见是右先锋孛丁引着西戎大军从后面杀来。郑伯友叫尹球护着幽王先行,自己断后,且战且走。又走不到半里,西戎主也引兵从斜剌里杀来。两班人马把郑伯友围在核心,转灯儿般厮杀。郑伯友已然血染战袍,回顾身后,早无一兵一卒,却全无惧色,一条枪使的神出鬼没,逢人便剌,遇剌便倒,端的锐不可挡。西戎主教兵马将其四面围定,用箭射之。可怜那郑伯友一代贤臣,英雄一世,却给西戎兵万箭簇身,射的剌猬也似。
这边尚在争斗,前面满也速也寻着了幽王车驾。他见车中一老一少,穿着尊贵,不由分说,就车中一刀一个。尹球藏在车下,因露着一只脚,也被西戎兵牵出来杀了。褒拟貌美,所以免死,却给西戎主拿回军营取乐。
周幽王在位一十一年,褒拟年方十八,伯服刚满三岁。三个奸臣,则无一好下场者。唯有申皇后因囚于冷宫,亏得地处偏僻,西戎兵将一时找寻不到,方才保得清白之身。
至于褒拟的身世,向来成谜,一说是确实出于农家的,一说是幽王母亲与大臣私通生下的,也有说是一个老宫娥不幸而孕的,众口纷纭,一时也说不清楚;但都没有说是洪德的亲妹妹的。站在历史的角度来看,也并非没有这种可能。但是当时没有人说,又没证据,所以不能乱讲。但古代女子卖身救父确有不少。这种事在今天看来是难以理解的,但在当时那种世道,这种事却常常发生,所以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了。还能一种可能就是,历史上根本就没有褒拟这个人,她可能是历史或者是野史家杜撰的一个虚构人物,用以反映当时政治的腐败和黑暗。以我看来,这种可能性比较大一些。虽说这种推测同样没有证据,但如果这个推测是真的,那么肯定是有人想告诉我们:亡周的并不是褒拟,而是其它什么原因!
第一卷 太叔之乱
第一回:承大统宜舀继位 迁洛邑东周灭亡
周幽王十一年,西戎做乱,攻入镐京,俘虏皇后褒拟,杀死幽王和年仅三岁的太子伯服,司徒郑伯友役于王事。消息传出,四野震惊。废太子宜舀当时正在外公申伯家避祸,听到这个消息,立时就晕厥过去。
申伯虽然年老,胸中却极有成见,怎奈国小兵微,哪有实力与西戎的虎狼之师对抗?于是传檄三路诸侯,约齐至镐京勤王平乱。这三咱诸侯乃是东路卫候姬和,北路晋候姬仇,西路秦君赢开。一面又派人到郑国世子处报丧,让他起兵为父亲报仇。
郑国世子掘突,当时刚满二十三岁,生的高大英俊,勇猛刚毅,听说父亲战死,悲愤异常,于是披麻带孝,率领三百辆兵车星夜向镐京进发。
却说西戎主杀死幽王,人马盘踞京城,只管日夜做那些奸淫宫女,沉溺歌舞,抢掠金银珠宝,烧杀百姓这类伤德违和之事,不以为耻,反以为乐,竟尔留连忘返。正闹的乌烟瘴气,忽听探马来报:一队人马打着”郑”字旗,已到距城一百二十里外。西戎主于是分派人手,定下计谋,只等郑世子掘突一到,迎头大杀一场。
也是那郑世子悲愤太过,有失计较,先不听随军大夫公子吕苦劝他先扎下宫寨,等待援兵到来再一起攻城。他不等四国兵到,就引着三百兵车,挟着怒气,一径杀到城下。看那城上,却偃旗息鼓,一点动静都没有。掘突不禁起疑,正没有做理会处,突然听到左边一声锣响,乃是西戎右先锋孛丁,率领一枝军马从背后杀来。掘突急忙掉头应战,战不数合,眼见孛丁抵挡不住,突然又听右边一声锣响,却是左先锋满也速从右边杀来。掘突面不改色,一人独战两将,堪堪打成平手。正自死战,忽听得城上三声炮响,西戎主领二万生力军,大开城门从城中突出。一时杀声沸天,鼓声震地。掘突兵马长途跋涉,又兼征战多时,人困马乏,不能支撑,都四散奔逃。公子吕禁止不住,只好护住掘突大败而逃。西戎兵哪里肯放?在后面紧追不舍。
正自危急,突见前面闪出一彪军马,战旗大书“卫”字。当中一将,锦袍玉带,鹤发童颜,正是卫武公姬和。卫武公见郑世子危急,忙叫卫军截击蛮兵。申候随后赶到,也帮着卫武公两面夹击。掘突又率领郑军回头再战。西戎兵抵挡不住,这才退回城中。
当下安营据守,单等秦国和晋国的兵马一起会合。不久探马来报:秦晋之兵都已经到了。当下秦军驻扎在西门,晋军在北门下寨,掘突在东门,卫武公和申候在南门。五国兵马,把镐京围的铁桶也似。西戎主并不出战,只是固守。
卫武公分派五国军马完毕,遂遣人请秦晋二君到卫军营中商议议。当时卫武公已经八十多岁了,精神却十分钁烁。秦晋卫申四君互道劳苦,见武公英雄不减当年,都十分欢喜。说话间申侯见一个青年公子身穿重孝,而带戚容,坐在角落里不言语,于是问道:“这位是谁?”卫武公道:“此乃郑世子掘突是也。”随后又将司徒郑伯友役于王事及幽王被杀之事说了一遍。众人听了,都叹息不已。卫武公道:“我年纪老迈,又没有见识,只因西戎乱我大周,我也只能勉尽臣道;申国呢,兵力又少。至于奔袭杀伐,驱逐这帮子犬羊之贼,就全仰仗三位了。现在我军已经围住乱贼,但这仗应该怎么打,还请各位说个方略。”秦襄公献计道:“西戎主并无大志,攻占镐京,也只是抢掠美女金帛而已。现在我军初到,他们必不提防。今夜三更,我与晋公卫公每人攻打一门,止留一门给乱贼逃走。郑世子与申伯可在半路埋伏,候其出逃,四面进击,诸位以为此计若何?”众人称妙,都没有异议。
是夜,三军大举攻城。西戎主眼看不能防守,叫人去探四门虚实。探子来报说:东南北三门攻城甚急,只有西门没有兵马。西戎主听了,就叫人马从西门而出。才走一箭之地,忽听得前面鼓声震耳,郑世子掘突与申侯都引本国军兵呐喊杀来。西戎主方欲迎战,却又听得东南北三方鼓声大震,五国军队,漫山遍野而来。西戎主大惊,趁合围之势未成,慌忙从空隙中窜逃而出,奔回老窝去了。褒拟原在西戎主营中承欢,闻西戎兵败逃,自缢而死。
五国兵马,追赶五十里方回。众人进得城来,但见垣壁残败,市场萧条,百姓死亡殆尽,不禁都潸然泪下。众诸侯寻得幽王尸身,草草安葬完毕;又从冷宫放出被幽王软禁的申皇后。申公是老国舅,主持众国军兵简单收拾一下,然后大排宴席款待众诸侯。席间气氛十分沉闷,众人无心欢娱,都各怀心思。酒过三旬,卫武公首先发话:“今日国破君死,不是臣子们饮酒取乐的时候。各位,老夫有话要说。”众人都离席而立,拱手说道:“老侯爷但说无妨,我们一定遵训。”卫武公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今原太子宜舀在申国,应该奉以为王。诸位以为如何?”秦晋二君深以为然,郑世子掘突亦说:“小侄前来勤王报仇,未立寸功,愿举本国之兵,迎回先太子,以效微劳。”各国均愿意出兵相助。掘突却说:“又不是打仗,用那么多人干吗?小侄仅用本国兵马就够了。各位叔父只管安坐京师,只候出迎。”申候感激无地,向席上团团一揖,道:“诸君忠于国事,老夫实是感激,即如此,下国也有兵车二百乘,愿为世子做前导,前往迎接太子”。于是众臣就在席上起草联名表章,以备迎立时宣读。
却说原废太子宜舀,因申侯走后杳无音信,十分焦急,天天使人住镐京打探消息。两天前探马来报说西戎兵大败,已经逃往西方去了。宜舀这才稍稍宽心。这日正在城楼远眺,忽见刀枪遍地,旌旗遮天,两队军马分成前后浩荡而来。宜舀急使人去探看,探子还未回报,却见申伯和郑国的兵马已到城下。宜舀急令大开城门,亲自迎入。掘突却不进城,就于马上宣读联名表章,尚未读毕,宜舀已经哭倒在地。掘突奏道:“太子节哀,当以社稷为重,望早登大位,以安天下人心。”太子于是立即启程,往镐京进发。太子太傅周公先期入城,打扫宫殿,安排法驾驻处。
不一日到得镐京,国舅申侯带领卫秦晋三君及原班在朝文武出郭三十里相迎。太子进得城来,但见京师人烟萧索,往昔的繁华再也看不到了。他何曾见过这等人间惨景?不禁淒然泪下。当下选了吉日,又重新安葬幽王。葬礼已毕,太子宜舀就在灵前即位,称为平王。
次日平王升殿,受百官朝贺已毕,颁下旨意,进申伯为公。申公推辞,仅请复侯爵。复请王命,进卫侯为公爵。晋候姬仇也进爵为公,加封河内附庸之地。司徒郑伯友死于王事,赐谥为桓;郑世子掘突进袭伯爵,加封良田千倾。秦君赢开原是附属国,现加封秦国,称伯,位列于众诸侯之中。拜周公咺为太宰。进申后为太后。褒拟与伯服,俱废为庶人。虢公石父,祭公和尹球,念其先世有功,且死于王事,只削其爵,恩加其子孙仍袭原位。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