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东门而逃。小良哪里肯舍?紧追不放!大良见已兵得胜,尽起大军随后追赶。
堪堪将近东门,忽听一声炮响,金鼓大震,只见芦苇中飘出郑军旗号,公子元伏兵尽出,犹如蜂攒蚁聚,漫天铺地的杀来。小良大叫:“中计!”拨马便走。后军止之不及,反被小良所率军马冲乱了。敌兵自相践踏,到处乱窜。公孙戴仲与公子元合兵追赶。大良吩咐小良在前面开路,亲自断后,且战且走。戎兵稍有落后者,俱被齐郑两军擒住斩杀。大良退至鹊山之下,与小良会合,回头见追兵渐远,喘息方定。才欲埋锅造饭,忽听得山坳里喊声大起,两将大惊。大良小良回头望去,只见一枝军马打“高”字旗号,从山坳里冲出,为首一将,手持方天画戟,大叫:“郑国上将高渠弥在此,汝等还不快快下马受降?!”
大良小良慌忙上马,无心恋战,夺路而逃。高渠弥随后掩杀。约行十余里,前面喊声又起,却是郑世子忽引着祝聃杀到,大良小良方欲迎头混战,不期后面公子元引着郑兵,公子彭生和石之纷如引着齐军也一齐掩至。六将各率所部,合力攻战,直杀得蛮兵血流成河,哭爹喊娘。大良小良吓得心胆俱落,只率些余亲兵四散奔逃。
祝聃正在擒杀蛮兵,抬头忽见小良丢盔弃甲,正在前面没命的奔走,遂取出寒铁宝弓,张弓一箭,“嗖”的射去,正中小良后脑。小良应声落马,当声毙命。大良于混战中突围而出,迎头正碰上子忽,措手不及,被子忽一戟剌中胸口,亦死于非命。子忽大驱军马,掩杀蛮兵。
郑世子忽与北戎在历下一战,割取贼兵大小元帅首级,斩首万余,生擒三千五百人。贼蛮全军覆没,走脱者不足千人。此战仅历时两天;战事结束之时,鲁卫两国的援兵尚在途中。
齐僖公大喜过望,见子忽携带大良小良首级及众多俘虏前来邀功,夸赞道:“若不是世子如此英雄,贼蛮安得就退?今日齐境安平,皆拜世子之所赐也!”子忽谦逊道:“齐郑两国有兄弟之情谊,子忽只是少效微劳,何敢劳君上谬赞?”再三逊谢。于是齐僖公派遣使者迎住鲁卫两国之兵,俱道:贼兵已退,不劳跋涉。随后大排筵席,款待世子忽。
齐僖公于席间说道:“先者,寡人与汝父在石门之会时曾经说起,愿将小女许配于汝。当时世子与小女俱都年幼,两国又值多事,因此耽搁至今。如今汝等二人年纪已长,寡人不避冒昧,欲再次向世子提起这事。小女才貌颇佳,想来不至辱没世子。”子忽避席拱手而谢曰:“郑国编小,怎敢攀仰大国?忽实不敢!”再四的谦让。僖公拿不定子忽是什么意思,心虽不悦,却不好再提。须臾席散,子忽便要告辞,僖公诚意相留,子忽推之不掉,只得应允。公子元见齐国无事,便辞别世子,先回郑国去了。
僖公于席散之后便使夷仲年去见高渠弥,替其传话道:“我国君上钦慕世子英雄,愿以次女婚之。先曾遣使前往贵国提亲,未蒙答允。今日寡君亲与世子面提,世子却固执不从。不知是何主意?大夫若能成全这桩美事,愿以白壁两对,黄金百两做为答谢。”高渠弥领命,便前来求见世子,把齐侯相慕之情,说了一遍,又道:“世子若能结成这桩良缘,异日郑国有事,便可得此大国相助。此乃美事也,世子何故只是推托?”世子忽道:“当年两国无事,蒙齐侯以女许之,我尚不敢仰攀。如今吾奉父侯之命救齐,却带着家室而归,世人必会说我挟功求娶,我却何以自明?”高渠弥再三窜掇,子忽只是不肯。渠弥无计可施,郁郁不乐。
岂料次日齐僖公又派夷仲年前来求婚,世子忽便又辞道:“未禀父命,就私自婚配,实为有罪。待我回去禀告父侯,然后再来议婚方可。”夷仲年道:“世子此言差矣。此为提亲,不是婚配。更何况郑侯早知我国君上有许女之意。如若世子以为定要奉父母之命,可先答应提亲,然后便可回国禀告父母。”高渠弥在旁亦说:“今蒙齐侯殷切之情,再四遣使议婚,世子若再不允,便是矫枉过正了。以微臣的主意,两下可先安排见面,提亲之事,可待双方见面之后再说。”夷仲年大喜道:“高大夫出此折中之法,甚为妥当。我这就回去禀报主公,选定吉日,安排世子与公主相见。”说罢拱手一揖,即便告辞。子忽只得勉强应允了。
却说齐僖公生有两女,皆为古今绝色。长女性格贤淑,早于卫宣公晋继位初年就嫁于卫国,称为宣姜。卫宣公虽然为君仁厚,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是就好色纵欲。其为公子时,就与先君卫庄公的一个宠妾夷姜私通,生下一男,取名急子。急子因为出身的问题,最初寄养于民间。后来宣公继位之时,元配夫人邢氏无所出,不得其宠,只有夷姜得幸,坐卧行走,形同夫妇。卫宣公待到君位稳固,便正式把夷姜扶为元妃,并从民间接回急子,恩宠有加,并使左公子泄辅之。夷姜后来又生一子,名叫公子硕,宣公仍如急子一般宠爱。
有次卫宣公遣使聘齐,闻听使者备说齐侯长女有绝代之姿容,便于心中打定了鬼主意。时值急子长成,已十六岁。此时卫国贤臣石蜡已死,卫宣公别无顾忌,便借口为急子聘僖公长女为妇,遣使去齐国求婚。一面又于淇河之上建筑高台,台上朱栏画栋,九曲回廊,名曰新台,极其华丽,却对人宣布说是为迎娶新媳而用。齐僖公见其意甚诚,便答应了卫宣公的求婚。卫宣公便派左公子泄入齐,迎姜氏径至新台。卫国风俗,新媳必先见其父母。当日卫宣公一见齐姜,便惊为天人,遂借故遣走急子,自己却与其做了好事。次日,宣公传急子上新台相见,命其以庶母之礼,拜见宣姜,顺便观其动静。急子性格温良,全无怨恨之意。宣姜至此方知宣公瞒天过海,羞于见人,几次欲寻机自尽,怎奈宣公看的甚紧,时日一长,也只得安于现状了。
宣公自把齐姜纳为已有,每日都往新台同其欢好,恩情甚厚,渐渐的又把夷姜撇在一边。宣公在新台一住就是三年,其间与宣姜连生两子,长子曰寿,次子曰塑。公子寿性情谦柔,与急子甚为相似。公子朔却生的诡计多端,为了卫国君位,每欲加害众公子,就连亲兄公子寿也不例外。自古有言:母以子贵。宣公因为编宠宣姜,便将往日怜爱急子和公子硕的亲情,都移到寿与朔的身上,欲在百年之后,便把卫国江山传与寿或朔兄弟。如此以来,急子和公子硕便显得都是多余之人。那公子硕羞于父亲所为,更怕公子朔谋害于他,他想母亲夷姜乃是陈国人,便借口使陈,长驻陈国以避其祸。宣公因有夺妇之忌,亦每欲谋害急子,只因急子温柔慎敬,每日在父母兄弟之间小心周旋,从无半点失德之处,所以宣公才暂时隐忍不发。宣公于私下里托付左公子泄,让其在自己百年之后,扶公子寿为君。公子朔更加嫌恶公子寿,却因卫宣公正当壮年,不敢明目张胆的有所举动,只在暗中阴奍死士,为夺君位积蓄势力。
后来公子朔果然用计杀死急子与公子寿,一并连夷姜都不放过。卫宣公惊骇成疾,又兼思念公子寿,遂得病不起,不久也死了。公子朔继位,称为卫惠公。卫惠公继位不满三年,因要同宋、鲁和蔡三国合兵伐郑,于郑军战于大陵。左公子泄与右公子职素恨惠公阴毒,觉得有机可乘,便从周室迎回已是周王女婿的卫公子黔牟为君。又从陈国迎回公子硕,与新君黔牟相见。
卫国众臣因恨宣姜不贞,便欲杀害。左公子泄建议道:“宣姜为大国之女,不便相害。时值公子硕元配早丧,不如就嫁与公子硕,以折其节。”众臣乐得让其再次出丑,都同意了。无奈公子硕念及父兄之伦,再三不肯,右公子职便用计将其灌的烂醉,就与梦中与宣姜做了夫妻。宣姜有了第一次,又听得公子硕甚贤,倒才满心愿意,因此这第二次也就顺水推舟了。公子硕酒后醒来,却悔之莫及。
卫惠公得知左右二公子做乱,已扶黔牟为君,不敢回国,遂逃奔到齐。齐襄公诸儿念卫惠公是其外甥,便派兵将随惠公朔与黔牟做战。二君相并,都死于非命。襄公知大妹已经嫁给公子硕,便扶公子硕为君。公子硕便与宣姜正式成为夫妇。后来宣姜又生子五人,长子齐子早丧,次子为卫戴公申,三子为卫文公毁;生女两人,一为宋桓公夫人,一为许穆公夫人。由此可见春秋之乱,就如黑鲫过江,数不胜数。如此一节,虽与本书主旨没有太大的关联,但也不能不简单交代一番。稍后还将略有提及,在此不再累述。
第五回 世子异国相佳偶 文姜瑰园荡秋千
单说齐僖公次女,生得眼如秋水,面如芙蓉,花不能表其艳,玉不能形其香,真个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论起容貌之美,比之其姐,尤过之而无不及。更难得的是,此女通古博今,出口成章,齐国内外,才名远播,因此号为文姜。齐世子诸儿(便是后来的齐襄公)与文姜各有其母,乃是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妹。此人性情暴戾,极好酒色,止长于文姜两岁。两兄妹打小在宫中同行同止,耳鬓厮磨,亲密无间。及至文姜出落成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诸儿已通情窦。他见文姜如此才貌,更兼举止轻薄,便每相调戏。文姜又是个水性之人,全然不顾礼仪廉耻,与诸儿互相戏虐之时,说及街头巷尾所流传的污言秽语,全不避讳。这诸儿生得躯干魁伟,粉面朱唇,却是个天生的美男子,单论相貌,与文姜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可惜生于一家,亲为兄妹,不得婚配。侥是如此,只要两人聚于一处,便男女不分,携手并肩,无所不至。若非碍着各自有宫人在侧,就便贴肉同衾了。也是那齐侯夫妇溺爱儿女,导致两人延成禽兽之举。后来诸儿身弑国危,其祸皆源于此(详情请看本人所著的另外一部小说《千古一霸》)。
那文姜常于父母膝下听闻郑世子如何如何,不禁想入非非,心说我此生既然不能与兄长为配,若能嫁与此人,也不枉我如此才貌。及至子忽大败北戎之兵,齐僖公又在文姜面前,夸奖了他诸多英雄之语。文姜情不自禁,便起了非分之想,就于明里暗里,多次暗示父亲,求他成其好事。齐僖公本来就敬重子忽,早有结纳之意,况他又曾向郑庄公提过亲,因此便有了上述不避冒昧,亲自并多次派人向子忽提亲之事。否则若非僖公宠爱此女至极,就算是再喜爱世子忽,就依齐国之大,哪个诸侯不想巴结?却是不必如此用心良苦了。却说文姜知其父亲自向子忽提亲,只料好事将成,不期那子忽不知好歹,屡次借故推托,心中正在烦闷,叔父夷仲年却带来了好消息,言:世子心意回转,同意先来见面。文姜转忧为喜,吹毛求疵地细细打扮一翻。她得知父亲已经为她约好在百瑰园与子忽见面,便带着十来个随身侍女,轻移莲步,拂柳分花,往百瑰园袅袅而来。
这百瑰园顾名思义,乃是栽奍着百种玫瑰而得名。齐侯爱花,尤其喜爱玫瑰。但他更加宠爱文姜,便把这园赐给了她。这园里的上百种玫瑰,有其它诸侯国进献的,有齐侯到处搜罗来的,也有齐侯独具匠心亲自培殖出来的,都十分的名贵。其中有些品种,就是周天子的后宫也不见得会有。
文姜来到园门,向守园的园丁问世子忽有没有到。那人弯腰控背,恭敬地回答道:“回禀二公主,据小人接到的通知,此时离郑世子来此还有两个时辰。”原来文姜心急,根本没有注意到离双方约好的时辰还那么早,脸上便吃不住,不觉红了起来,分明听见身后侍女有偷笑的声音。文姜回头,红晕尚未消退,却向侍女们斥道:“你们笑什么?好没规举!我平时很少来这园里,今日来看看这些花还不成?谁又希罕那个什么世子了?”说罢不理睬众人,径自摔手进去了。
文姜说的倒是实话,她平时确实很少来这园里,甚至还没有他的母亲来的多。原因当然是她觉得以自己的容貌,这些花根本就比不上。
时值春天,园中百花争艳,香气袭人,晃惚让人来到了花的国度。文姜此时心情大好,所以也当真的花点心思在这些姿色各异,香淡不一的玫瑰花上。饶是她自恃貌美,此时也不禁被这些花给吸引住了。赏玩了将近一个时辰,文姜不禁香汗淋漓。她平时娇生惯养,从未走过这么多路,此时只觉得双腿发软,再也走不下去了。她扬起妙目周遭顾盼,忽见东北角上靠墙有两棵大树,两树之间有一个秋千。离秋千的不远处有座精致的五角亭子,里面石桌石凳一应俱全。这其实是齐侯夫妇为爱女所设,文姜平时极少来园中赏花,竟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这般物事。当下她见天色还早,便吩咐侍女去打扫亭子,拂试千座,她要去歇息片刻,然后就地荡荡秋千。
亭子和秋千有专人每日打扫,今天也是刚刚打扫干净,不过既然小公主发话了,她们也只得重新打扫一遍,并在亭子和千座上各铺一个绣毯。文姜往铺有绣毯的石凳上坐了,侍女奉上玫瑰花茶。文姜喝了香茶,歇息片刻,便起身扶着一个侍女的肩头,朝秋千走来。侍女轻轻扶着文姜坐在千座的绣毯之上,悄声说道:“公主请坐好。奴家就要摇千绳了。”文姜微微点点头,那侍女便和另外一人慢慢摇起来。文姜在秋千上坐了片刻,嫌速度太慢了,便叫:“再快一点。”侍女便加大力气,那秋千被忽地荡起又落下,落下又忽地被荡起。文姜十分开心,说道:“不想这东西这么好玩,我今后可得经常光顾光顾。”一言未必,忽然瞥见世子忽背着双手,远远站在园门那里,正在朝这边观望。文姜急令侍女别再摇了,那秋千没有后力,渐渐慢慢了下来。过不移时,千绳安静下来。文姜满面通红,也不下秋千,就坐在千座上,不时地朝慢慢踱过来的世子忽瞟上几眼。
世子忽早在园门之外,就听见从园内飘出断断续续如银铃一般的笑声,不由得心中一动。他抬头望去,只见有一个妙龄女子,衣袂飘飘,尤如仙子下凡,正坐在秋千上,被千绳荡的老高,心中便有点不喜,心想:这一定就是文姜了,身姿容貌确是没甚说的,只是她明知今日相亲,为何还这般纵情?欲待转身就走,那守园的人却早就发现了他,见他欲走不走的样子,慌忙前来跪下行礼。世子忽踌躇半晌,觉得就这样走了不妥,更何况自己也已经来了,于是只得进了园子,先是站在远处观望,等文姜发觉了他,秋千也不再荡了,他才慢慢踱着步子走来。
世子忽踱到近前,方才抢前一步,在离文姜约有三尺之地深施一礼,道:“郑子忽见过二公主。不知二公主玩的开心,冒昧前来打扰,还请恕罪。”说罢抬头细看文姜,神定气闲,更觉英俊潇洒。文姜不胜之喜,微微一笑,柔声说道:“本宫早已知道世子要来,只是一时兴起,就玩的忘情。让世子见笑了。”说话间却不停地偷窥子忽,越看越爱,不觉两朵红云飞上双颊,更觉娇艳非常。世子忽口中连说:“不敢,”却被文姜看的很不自在。一时谈话中止,两人略显尴尬。文姜一笑,却并不十分在意,从秋千上下来,向世子福了一福,让道:“请世子到凉亭稍座。”子忽再三逊让,文姜媚笑道:“世子远来是客,况又有大恩于我国,请不要谦让。”世子谢过,便先于文姜来到凉亭,选一客位站定,以待文姜。文姜款款走来,故意把万般风情展露无遗。世子忽看的目眩神迷,直在凉亭中呆住了。
文姜来到凉亭,又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