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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1页)

作品:复活

作者:'俄' 列夫·托尔斯泰 草婴 译

内容简介:

聂赫留道夫公爵是莫斯科地方法院的陪审员。一次他参加审理两个旅店侍役假手一个妓女谋财害命的案件。不料,从妓女玛丝洛娃具有特色的眼神中认出原来她是他青年时代热恋过的卡秋莎。于是十年前的往象一幕幕展现在聂赫留道夫眼前:当时他还是一个大学生,暑期住在姑妈的庄园里写论文。他善良,热情,充满理想,热衷于西方进步思想,并爱上了姑妈家的养女兼婢女卡秋莎。他们一起玩耍谈天,感情纯洁无暇。三年后,聂赫留道夫大学毕业,进了近卫军团,路过姑妈庄园,再次见到了卡秋莎。在复活节的庄严气氛中,他看着身穿雪白连衣裙的卡秋莎的苗条身材,她那泛起红晕的脸蛋和那双略带斜眼的乌黑发亮的眼睛,再次体验了纯洁的爱情之乐。但是,这以后,世俗观念和情欲占了上风,在临行前他占有了卡秋莎,并抛弃了她。后来听说她堕落了,也就彻底把她忘却。现在,他意识到自己的罪过,良心受到谴责,但又怕被玛丝洛娃认出当场出丑,内心非常紧张,思绪纷乱。其他法官、陪审员也都心不在焉,空发议论,结果错判玛丝洛娃流放西伯利亚服苦役四年。等聂赫留道夫搞清楚他们失职造成的后果,看到玛丝洛娃被宣判后失声痛哭、大呼冤枉的惨状,他决心找庭长、律师设法补救。名律师告诉他应该上诉。

聂赫留道夫怀着复杂激动的心情按约去米西(被认为是他的未婚妻)家赴宴。本来这里的豪华气派和高雅氛围常常使他感到安逸舒适。但今天他仿佛看透了每个人的本质,觉得样样可厌:柯尔查庚将军粗鲁得意;米西急于嫁人;公爵夫人装腔作势。他借故提前辞别。

回到家中他开始反省,进行“灵魂净化”,发现他自己和周围的人都是“又可耻,又可憎”。母亲生前的行为;他和贵族长妻子的暖昧关系;他反对土地私有,却又继承母亲的田庄以供挥霍;这一切都是在对卡秋莎犯下罪行以后发生的。他决定改变全部生活,第二天就向管家宣布:收拾好东西,辞退仆役,搬出这座大房子。

聂赫留道夫到监狱探望玛丝洛娃,向她问起他们的孩子,她开始很惊奇,但又不愿触动创伤,只简单对答几句,把他当作可利用的男人,向他要十卢布烟酒钱以麻醉自己,第二次聂赫留道夫又去探监并表示要赎罪,甚至要和她结婚。这时卡秋莎发出了悲愤的指责:“你今世利用我作乐,来世还想利用我来拯救你自己”后来聂赫留道夫帮助她的难友,改善她的处境,她也戒烟戒酒,努力学好。

聂赫留道夫分散土地,奔走于彼得堡上层,结果上诉仍被驳回,他只好向皇帝请愿,立即回莫斯科准备随卡秋莎去西伯利亚。途中卡秋莎深受政治犯高尚情操的感染,原谅了聂赫留道夫,为了他的幸福,同意与尊重她体贴她的西蒙松结合。聂赫留道夫也从《圣经》中得到“人类应该相亲相爱,不可仇视”的启示。

作者简介:

世界著名的俄国大文豪列夫·托尔斯泰的一生充满了浪漫和神秘色彩。在他那漫长的82春秋中,不仅创作了大量的文学作品,还在风云变幻的历史时代里表现出高风亮节的品格。

作为天才的艺术家,托尔斯泰以不朽的名著《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复活》等名扬四海,赢得了全世界进步人类的敬仰。

作为伟大的思想家,托尔斯泰一生都在思索中的各种重大问题,关心俄国的前途与命运。他不仅有一整套的理论主张,而且也有一系列的实践活动和众多信徒。他的思想对当时的俄国和世界各地都有很大影响。

作为社会活动家,托尔斯泰担任过调解地主与农民之间纠纷的调解人。并一度热衷于为贫苦的农民孩子办学校。他身体力行,为探索真理和考察教育曾两次出国游历。他还特别关心印度和中国。

作为著名的慈善家,托尔斯泰曾多次不惜自费救济灾民,并一再呼吁停止对贫民的欺凌与挤压。他后来解放了他自己的农奴,放弃了他的绝大部分财产,甚至自食其力,甘心去过一种农民生活。

伟大导师列宁把托尔斯泰誉为“俄国革命的镜子”,对其成就给予了高度评价。称托尔斯泰在描写革命前的旧俄国的历史生活时“在作品里能提出这么多重大的问题,能达到这样的艺术力量,使他的作品在世界文学中占了一个第一流的位子。”

俄国另一位大文豪高尔基说:托尔斯泰是19世纪所有伟人中最复杂的人物。

正文

作品赏析

《复活》是托尔斯泰的晚期代表作。这时作家世界观已经发生激变,抛弃了上层地主贵族阶层的传统观点,用宗法农民的眼光重新审查了各种社会现象,通过男女主人公的遭遇淋漓尽致地描绘出一幅幅沙俄社会的真实图景:草菅人命的法庭和监禁无辜百姓的牢狱;金碧辉煌的教堂和褴褛憔悴的犯人;荒芫破产的农村和豪华奢侈的京都;茫茫的西伯利亚和手铐脚镣的政治犯。托尔斯泰以最清醒的现实主义态度对当时的全套国家机器进行了激烈的抨击。

首先,作家以人民的名义审判了“审判者”,撕下了那些高坐在审判席上的沙皇官僚、官方教士、贵旅代表们的假面具,剖析他们的肮脏灵魂。而更为深刻的审判则在聂赫留道夫的心灵中进行。他是造成卡秋莎不幸的第一个罪人。在法庭上认出卡秋莎后,“他灵魂的深处不得不感到那一次行为的残酷、懦怯、卑鄙,还感到他那闲散的、堕落的、残忍的、怠惰的全部生活也是那样。”从此开始了他的思想和生活的转折,他努力从“动物的人”向“精神的人”转化,竭力用受害者、普通老百姓的眼光重新审视他周围的一切事物。他逐步成为本阶级的审判者。作者通过他的主人公周旋于统治阶级最上层,发现原来掌握生杀大权、制定法律的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他醒悟到“人吃人并不是从森林里开始的,而是从各部、各委员会、各政府衙门里开始的”。聂赫留道夫奔走在贫苦人民最低层,看到农民挣扎在饥饿线上,他认识到“农民贫困的主要原因是和白昼一样的明显,也就是唯一能够养活他们的土地,都被地主从他们手里夺去了”。

聂赫留道夫是托尔斯泰式的主人公,他表达了作品的主要思想。然而,如果没有卡秋莎这个形象,人民的生活就不能充分展示,《复活》也就不会有如此深沉的感人力量。作家写到卡秋莎时,流露出那么真挚的同情和爱。少女时代,她身为地主家的养女兼使女,但却没有丝毫奴颜婢膝。她天真无邪,但幼稚无知,凭着一颗单纯的心灵,设想着美丽的世界,沉浸在欢乐的生活中。被奸污后的卡秋莎还曾有过幻想,直到风雨交加的秋夜,聂赫留道夫坐在舒适明亮的头等车厢里玩牌、谈笑,而卡秋莎在火车旁奔跑、呼喊,却得不到回音。这时,她才开始意识到他们之间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他们是属于两个世界的人。她真想纵身跳到车轮下,了此一生。胎儿的蠕动,激起了她母性的感情,但从此,她眼前失去了光明和希望,在黑暗中摸索、挣扎,“她不再相信上帝和善良”,认识到“所有关于上帝和关于善的那些话,全是欺人之谈”。

卡秋莎·玛丝洛娃形象丰满、真实,在俄国文学史上的女性画廊中独具一格。其典型意义也是深刻的。作品正是通过卡秋莎和她的不幸遭遇,反映了“一直到最深的底层都在汹涌激荡的伟大的人民的海洋”(列宁语)。在形象体系中她与聂赫留道夫相辅相成,体现了作品的主题。如果说,在托尔斯泰的构思中,复活节之夜聂赫留道夫的情欲是他堕落的开端,那么,凄风苦雨的车站一幕卡秋莎对善和上帝的怀疑与否定就是她沦落的内因。他们生活的转折都取决于对待永恒法则——上帝的真理的态度。因此,他们后来的精神复活,首先是皈依上帝,恢复对善和爱的信念。聂赫留道夫通过忏悔和赎罪,卡秋莎通过宽恕对方,恢复爱的途径。同时,现实主义大师托尔斯泰也写出了男女主人公关系中的社会因素、阶级对立,使社会的主题与伦理道德的主题紧密结合,融为一体。

作为贵族,托尔斯泰在资本主义势力的冲击下,看到的只是国家机器——暴力的加强、社会道德的沦落和农村的破产。为了和资本主义世界抗衡,他自然求助于农民。卢那察尔斯基指出,这不仅是托尔斯泰个人探索的结果,也是从赫尔岑到民粹派走过的道路,而“托尔斯泰在这方面更是特别富于典型性”,因为他客观上反映了俄国农民资产阶级革命的特性。这也决定了聂赫留道夫形象的典型意义。

《复活》在我国自本世纪初至今已出版六种译本,三四十年代先后又有戏剧家田汉和夏衍改编的同名剧本的发表和上演,作品和它的主人公己成为我国读者和观众极为熟悉和喜爱的人物形象。

(执笔 倪蕊琴)

译本 序

托尔斯泰的朋友,法官柯尼,讲给他听一件真实的事:有个上流社会的年轻人,在充当法庭陪审员时,认出一个被控犯盗窃罪的妓女就是他亲戚家的养女。他曾诱奸这个姑娘,使她怀了孕。收养她的女主人知道这事后,把她赶出家门。姑娘生下孩子后把他送给育婴堂,她从此逐渐堕落,最后落入下等妓院,当了妓女。

这个年轻的陪审员认出她就是被他糟蹋过的姑娘,来找法院检察官柯尼,告诉他自己想同这个妓女结婚以赎罪。柯尼非常同情这个年轻人,但劝他不要走这一步。年轻人很固执,不肯放弃自己的主意。没想到婚礼前不久,那妓女竟得伤寒症死了。

这故事象一颗种子落入托尔斯泰肥沃的心田里,经过若干年的酝酿,开始萌芽、长大,终于成为一株参天大树。这就是《复活》产生的渊源。

托尔斯泰写《复活》前后花了十年(1889—1899)。当时他已进入老年,世界观已发生激变,他彻底否定了沙皇制度,而俄国社会当时正处于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大革命前夜。

托尔斯泰在创作《复活》上所花费的心血是惊人的。他为此特地参观了莫斯科和外省的许多监狱,上法庭旁听审判,接触囚犯、律师、法官、狱吏等各种人物,深入农村调查农民生活,还查阅了大量档案资料,流行分析研究。托尔斯泰连续多年沉浸在创作的激情中,在前六年里,他先后写出了三份草稿。可是,后来他觉得写不下去,而对已经写出的草稿又感到极其不满,他十分苦恼。柯尼讲的故事经过托尔斯泰的“变形”,结局成为男女主人公捐弃前嫌,终成眷属,虽被流放西伯利亚,但男的著书立说,教育孩子,女的读书进修,帮助丈夫,两口子过着安宁的生活。但托尔斯泰后来发觉这样描写男女主人公的命运,不符合生活的真实,而纯属个人的愿望,因此是虚假的。不仅如此,托尔斯泰目睹亿万人民的苦难,觉得光写两个人的个人命运是远远不够的,他要深刻揭示黑暗的沙皇帝国,真实反映被侮辱被损害的人民的命运。因此,以忏悔贵族这一男主人公作为主线的写法必须改变,而应该以平民女主人公玛丝洛娃的生活遭遇作为主线,并通过这条主线来广泛描写人民的苦难。

接着,托尔斯泰的创作思想又有进一步的发展。他认为应该使女主人公的心灵不断升华,最后显得光彩照人,而把男主人公则写成具有高尚追求而又有可笑缺点的与众不同的忏悔贵族。《复活》的定稿就反映了作者的这一构思。不过,托尔斯泰这时仍没有放弃男女主人公最终结为眷属的设想。这种设想一开始就在托尔斯泰的头脑里生了根,他确实希望两个不幸的好人最终能获得幸福。但这样的幸福有没有根据,托尔斯泰心里产生了怀疑,最后他得出结论:男主人公既不可能使女主人公在精神上复活,而精神上复活了的女主人公也不可能跟他结婚,共同生活。这才是生活的真实。托尔斯泰明确这一点时,离最初动笔已有九年,但从此到最后定稿就比较顺利了。由此可见,托尔斯泰对待创作是何等严肃认真,精益求精,真象他说的那样,把“自己的一块肉放进墨水缸里”。

托尔斯泰把女主人公卡秋莎·玛丝洛娃定为全书的枢纽,着力塑造这个艺术形象,使她在俄国文学和世界文学人物画廊中大放异彩。卡秋莎·玛丝洛娃是个平民女性,是俄罗斯人民中的普通一员。她身上反映了下层人民的朴素、纯洁和善良,也表现出不合理社会对她的肆意蹂躏和残酷迫害。

她的一部血泪史是对统治阶级最有力的控诉和最无情的鞭笞。

卡秋莎·玛丝洛娃原是个象水晶一般纯洁的姑娘,她天真活泼,聪明伶俐,对生活充满美好的憧憬。她对聂赫留朵夫最初的感情是一种少女朦胧的初恋,但这种感情不久就被贵族少爷糟蹋了。她怀孕后被驱逐出贵族之家,历尽人间沧桑,沿着社会的阶梯不断往下滚,最后滚进火坑,过了七年非人的生活。但苦难还没有到头,她又被诬告谋财害命,进了监狱,押上审判台。

尽管历尽了苦难,饱尝了辛酸,卡秋莎·玛丝洛娃并没有丧失可贵的人性。她始终是那样善良,那样厚道。即使在地狱一般的牢房里,她还是时时关心别人,帮助难友。她看到孩子饥饿的目光,自己也不能坦然进餐。聂赫留朵夫残酷地毁了她的一生,她恨聂赫留朵夫,但一旦发现后者确有真诚的悔改之意,她还是从心底里饶恕了他,并为聂赫留朵夫日后的生活着想,拒绝了他的求婚。这是多么崇高的精神境界但是,卡秋莎·玛丝洛娃又确实是个复杂的很有个性的人物。除了善良之外,她又有极强的自尊心。这种自尊心使她格外不能忍受人家对她的蹂躏,从而产生反抗和报复的念头。但她的处境是无可奈何的,她的反抗和报复行为也是幼稚可笑的。她作践自己,当上妓女,以为这样就是对所有欺侮过她的男人进行报复,特别是对一度爱过她的聂赫留朵夫的报复,殊不知那些男人根本没有什么廉耻心,她这种可怜的行为并不能使他们感到丝毫内疚,而她自己却只能不断地堕落下去。

她最初在探监人员中认出聂赫留朵夫时,并没有破口大骂,而是习惯成自然地露出媚笑,盘算着怎样从他身上捞几个钱。她趁典狱长不注意,一把从他手里抢过十卢布钞票藏起来。这种行动似乎表现出她不知羞耻,其实她的精神并没有完全堕落。我们看到,当她作为女犯被士兵押往法庭时,她对路人的轻蔑目光满不在乎,可是一个卖煤的乡下人走到她身边,画了个十字,送给她一个戈比时,她却脸红了,低下头去。这个羞涩的表情象一道闪电,虽然微弱,却照亮了她的灵魂,豁露出她纯洁的天性。同时这也是一处伏笔,预示女主人公精神上必将“复活”。

卡秋莎灵魂的觉醒,正好是在她堕落到谷底的时候,这是很发人深思的。当时在她的心目中,做妓女还是一种可靠的谋生手段,所以不愿接受聂赫留朵夫的建议,改变这样的生活。她讨好聂赫留朵夫,只希望他帮助她早日脱离监狱,回到妓院,同时从这位阔老爷身上多弄几个钱。可是聂赫留朵夫却喋喋不休地说什么要赎罪,要拯救她,要同她结婚。卡秋莎绝对不相信他的这番表白,对他非常反感,以致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骂道:“你给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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