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夜半歌声(4)
胸腔被剖开的时候,只见里面的两扇肺,像两个缩起的桃子,挂在那里,皱皱的。而在原本是心脏的位置,却是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尸体的心脏,果然不见了。
整个尸体被解剖完,一切都如哲木在研讨会上报告的一样。
解剖完尸体,老者先离开了解剖台。其余被请来参加解剖的人,开始翻看尸体,不时还低声议论两句。水颖受不了那种感觉,去了外面的休息室。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尸体的胸腔里似乎有什么,是我们没有发现的。
胸腔一侧的肋骨,已经被掀了开来。死者的肺可怕地缩在里面,我伸出手,在肺上摸了摸,又摸了摸胸腔壁。就在这时,我发现,在被掀开的肋骨那侧,胸膜上,有点白色的东西,我用手摸了摸那白色的东西,有点粘粘的,粘在了我的手套上,像蜘蛛网似的。
离开解剖室,在换衣服的时候,我偷偷把那只手套藏了起来。
然后把手套装在口袋里带了回来。
要找个地方化验一下,粘在手套上那种粘粘的东西。可是,在这里我人生地不熟,去找什么地方化验才好呢?如果一个弄不好,还会给自己找来麻烦。要知道,这些粘液,可是我从解剖室里偷出来的。
回到旅馆里,我用东西把手套上的那层粘液刮下来,装进一个密封的瓶子里,然后把手套焚烧掉。
“你在做什么?”水颖不解地看着我,用手捂住鼻子。
那粘液确实好像有点臭味,但并不重,水颖只是心理作用罢了。
“我想化验一下。”装好粘液,我洗干净手,向水颖解释着,“死者最奇怪的无非是两处,一,就是全身的血液流失了,可又找不出伤痕;二,就是胸腔里,肺部都收缩成一团,心脏也不见了。这个粘液是在胸腔里发现的,我在想,那会是什么东西呢?”
我决定给萧达打了个电话。
萧达是个美国人,是我和水颖探访咒城时认识的。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他曾经在中国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不久前回国去了。
我记得萧达说过,这个国家里有个实验室是他父亲以前资助的。
萧达听我说了关于死者血液尽失的命案,以及在尸体内发现的粘液,于是让我留下旅馆的电话,他去想办法找人化验。
五分钟后,萧达打电话到旅馆,给我一个地址,让我明天去找一个叫加也的人,把粘液交给加也去化验。
六、第三具尸体(1)
一夜都没有睡好,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居然有昨夜的歌声,而比昨夜里不同的是,居然有点像两个人的混唱。那歌声是一种诱惑,我猜,几乎没有人能抵挡那种诱惑,我也一样。
我梦见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赤着脚走下床,打开房门,穿过空荡荡的走廊,出了旅馆。
海滩上一片宁静,一个人也没有,歌声从海面上传来。
我顺着海滩走到海边上,海水凉凉的浸过我的脚背。不远处的海面上,一个长发的背影,在海里慢慢地游着。海面上有几块礁石,那黑影游向礁石,然后依着礁石坐下来,双腿(或者,那根本不是腿)还在海水里,我看不清到底是人的双腿,或者是鱼一样的尾巴。但从那曲线玲珑的剪影来看,她是赤裸着上身的,双乳美丽地挺着。
歌声,似乎就是从她的嘴里传来的。
那就是传说中的美人鱼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从礁石上又滑进海里,然后向着远处,越游越远了。
那混唱的歌声,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声音,那是个男音,低沉浑厚,隐隐从悬崖那边传来。我转过脸去,只见悬崖上隐隐有一点光,那像是萤火虫的光,绿莹莹的。
我向着悬崖走去。
也许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并不相信鬼神,所以,白天虽然我不靠近悬崖,但在梦里,我却走向悬崖。或者,我是希望能发现悬崖上,传说中的鬼,到底是什么。
悬崖的路下半段铺的是柏油路,而到了悬崖中部,就变成了石子路。我走在上面,并不觉得硌脚,对了,梦里是没有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