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自珍凑过去一看,也吃了一惊,“大哥,你……”大哥根本不象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连身为他的亲弟弟有时候都觉得他好象没血没肉没感情,不仅没有恶习甚至没有嗜好,哪个女人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大哥心动?
吴兰心一把揪住童天赐的前襟,怒道:“是谁?”可恶!以童天赐的性格推算,他就算不喜欢那个女人也一定会娶她,姐姐可怎么办?
童天赐低声道:“是你姐姐。”
吴兰心两眼圆瞪,张大嘴巴却哑然失声,怎么可能?姐姐怎么会做出这种自荐枕席的事?换了她做这行为还合理些,“我姐姐?赵轻梦?”姐姐是以什么身份投怀送抱的?赵轻梦?还是童忧?
童天赐垂下头,“是她。”
吴兰心道:“二哥呢?”
童天赐头垂得更低,“我刚起床,还没见到他。”若换了别的女人,也许他还能冷静自持地处理这件事,但赵轻梦是童忧的爱侣,他还有什么面目再见最亲近的弟弟?
吴兰心皱起眉,姐姐想干什么?都到了这种地步还不说出实情?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还能以童忧的身份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大哥面前吗?
童天赐迟疑道:“阿兰,自珍……这件事……就托给你们解决,好吗?”
吴兰心忽然笑了,“你从没这么低声下气地求过人吧?你为什么不敢面对?你怕见的人是谁?你怕见谁伤心?赵轻梦?还是童忧?”
这句看似玩笑的话象根针一样刺进了童天赐心底深处,刺出了血来。他头一次感觉到被人看透心事的恐惧。
这时一个下人到了门外,“童大公子,第四关就要开始了,请几位公子一起过去。”
童烈问:“我二哥呢?”
下人道:“已经过去了。”
兄弟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童天赐,童天赐咬一咬牙,该来的总是要来,“咱们也去吧。”
蓝月楼客栈的前院搭了个半尺高的平台,帘幕重重,不知里面藏了什么。台下三百张席面几乎坐得满满当当,唯有最前排的四、五张桌子还有空位,是为四大奇门或与之齐名的人物留下的。
为天圣君预留的桌上空无一人,赵相岩的儿子们都已到齐,白云舟那桌只来了一人,灰袍散发,风致萧然,看见了他,满眼繁花都成了秋色。
有人轻声道:“童门七子,天赐天忌,有忧无畏,冰火归尘。那位就是七子中的二郎有忧,他的冶炼之技据说现今江湖没有人比得上。”
听他说话的人都不由得看向童忧的手,童忧单手持杯,手指纤长、有力、白皙,月光下根根如玉。“这么好看的一双手居然能打铁?”
“他们七兄弟一个比一个英俊,待会儿你见了就知道。”
“你说廖烟媚会不会看中他们兄弟里的一个?”
嘈杂的话音有些随风传入童忧耳中,但他仍一动不动,只是慢慢啜饮杯中之酒,思绪比刚到断鸿谷时更乱。他一径儿沉浸在自已的情绪之中,殊不知这般孤独漂渺的气质更令人心动。
忽有一人坐到他身畔,“童兄好象有心事?”
童忧淡然地扫了他一眼,“慕容公子想喝酒请自便,不要打扰我。”
慕容凤翔的笑容僵在脸上,幸好他们声音不大,会场嘈杂,旁人未必听到,不死心地又道:“怎么不见令兄令弟,只童兄一人在此独酌?”
童忧默然,童天赐猜出自己与赵轻梦是同一个人了吗?不论猜没猜到,心里都一样尴尬。但童天赐绝不会为了尴尬有愧就不到场。“他们就快来了。”话音未落,童门一行人自场外走入,引来无数称羡和嫉妒的目光,而七子中四郎如冰没有到场,又让人们有些失望……
一行人落座后,童天赐锐利的目光射向童忧身边的慕容凤翔,这小子又来凑热闹,还和童忧靠这么近!
这时丝竹声自平台那边传来,四围帘幕缓缓拉开。
一个女子俯趴在黄金色的台上,一轮明月静照着,台上除了这名女子再没半个人影,不知乐声自何处发出。而这名女子除了长长的黑发和满身缠绕的璎珞外,再也没有别的遮掩的东西。
悠远的丝竹,微弱得象自天外传来,似清晰,又模糊。
黄金台上的舞姬慢慢昂起身,月光照着她青春无邪的脸,但她的舞姿却充满媚意,那种动态的美,一纵即逝却令人百看不厌,它飘来忽去,难以捉摸,难以形容,却让人实实在在地感到动人的魅力无处不在地流动。
场中寂静无比,只听闻到有些人越来越重的喘息声,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生怕错过少女每一个微小的动作。少女渐渐舞到了台下,到了白云舟桌前、童忧身边。童忧尚无动作,慕容凤翔已经禁不住伸出手,摸上少女的面颊。
童忧轻轻叹息了一声,宛如佛门的钟声。慕容凤翔终究是四大世家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倏然神智一清,急忙把手收了回来。
少女目注童忧,见他的目光深沉如海,水波不兴,心中一震,那股流绕在周身的媚意立刻崩散,再无踪影。
群雄们也都霍然一醒,仿佛自一场迷醉的美梦中惊醒,再也不觉得少女有刚才那般美得动人心魂。
童忧轻叹道:“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我一直都没注意到你的彩袖上绣着金线,你应该叫金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