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不甚整齐的咿呀儿语从手机喇叭传出,慢悠悠的又像念经又像唱歌,后两句都想起高调突出自己的声音而失了音准,还有跟不上拍儿的,大舌头的,笑了场的,让人听着忍俊不禁。
“好玩吗?我发给你,设成我来电铃儿噢。我手机里你就是这个铃声。”
“他们这唱的什么啊?”
“毛冷给哒。”
“不知道是什么就给我当铃声,可能是骂人的话。”
“也没人听懂怕什么,别动啊,再配个图。”
“你拿我手机照我干什么?我自己给自己打电话啊?”
“把这存成我的来电图片。反正也看不清脸,发型都一样……你这输入法怎么笔划儿啊?”
“按#换……你存铃声用输入法干嘛?”
“你瞅你存的我名儿,什么呀?钱。”
“知道是谁不就得了,我就认识你一个姓钱的。”
“保安的还给存个‘小娄’呢,凭啥我一个字儿?要不你存一程字儿也行。”
“给你也存俩字儿,程程,回头丢了让别人拾去以为许文强的手机呢。”
一道很大的闪电划亮了夜色,雷炸起,咔嚓轰轰——还挺响的。“靠!”季风翻身趴在床上,双臂交叠垫着下巴,两眼呆呆地望着窗外骂,“干打雷不下雨。”
我全身缩在被子里,鼻子以上见人,闷笑着说:“你不要指桑骂槐。”
“嘻嘻~~”他坏笑着扯扯我被子说,“我会负责的。”
我胡乱拍他的手:“你好像没什么可负责的。”红潮上脸,我又拉高被子,只留发顶在外面。
“那就有点儿什么呗!”他危言进攻,长手长腿抱着一个大棉蛹,下巴在唯一入口三蹭两蹭,蹭出我的眉眼,恶意的口水吻啾啾地印上来。
身体被缚,只有头颈可以活动,我一嗑头撞上他鼻子,逗弄的笑声转为呻吟,他捂着痛处滚开。我没被他的表演迷惑,趁机麻利地抓过T恤套上。头从领子钻出来,就见两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欣赏我穿衣服的整个过程,只手捂嘴,笑得像偷到油的耗子。
看就看了,嘴还不老实:“腰真细。”伸手过来要捏。
我鼻子里发出犬类警告敌人的呜声。那只手做出可笑的兰花指,指尖沾到衣服,我没躲没闪,威慑地眯缝着眼,呜声出喉:“汪!”
他大笑,一把抱住了我:“乖,不咬不咬……哎!”笑得叹起了气。
我推着那副胸膛:“你不写程序啦?”
“不写程序干什么?你也不陪我做。”听到这一本正经的抱怨,我对着近在毫厘的皮肤狠咬下去,他身子一挺,扣着我的后脑用力往他身上压,“咬咬咬使劲儿咬!”
啊啊啊,在潘家园他就这么治那小蛇的!
在脸被挤变形之前我求饶了,他放开我,低头审视那牙印儿:“挺好个孩子老咬人!”
一点儿都不说他自己冒虎气,我感觉被欺负了,雾眼儿蒙蒙地控视他,他终于心虚,身一拧坐起来,摸到我的手机,轻砸在我身上:“五经半夜谁打电话?”
我没翻盖查看,只训他:“谁让你乱挂我电话的~”
“哼哼~”他发出心理畸型人士的类似笑声的标志声音,嚣张地指着我的鼻尖,“你!以后!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呜!”我再次对着那根手指头发出警告。
他撤了手,俯身给我个清爽的亲亲,一纵一纵跳到电脑前坐下:“写码写码!”抬起鼠标隔空飞吻一个,“今天陪你了美人儿,我老婆可能要变回原型。”一团东西朝他飞去,蒙在脑袋上,他抬手抓下来,是自己的衣服。
“出一身汗别得瑟吹感冒了。”
“啊。”他欢快地答应,快速穿上衣服。
这会儿风吹得凶,我躺在床上,两条腿撂在一起晃晃悠悠,开合着手机翻盖望向窗外:“可能要下大雨。”
屏幕一亮一暗,显示未接来电(1)橙子确认删除条目?是。
欧娜舀着汤,鬼仄仄地看我,眼光让人很不舒服,就好像我正吃的排骨菜饭不是花钱买的,而是从后灶房偷来的。
我很善良地提醒她:“当心勺子把隐形眼镜杵出来。”
“你的意思是喜欢上钱程了?”
我两只眉挑了又皱,撇嘴说道:“理解能力就饭吃啦?”
“你自己说的啊,坦裎相见了都没抗拒,一听见钱程来电话就性欲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