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前,他们的双手紧握的,不过是锄头。黑甲雄兵虽然已不是当年所向披靡的那支劲旅,但却是裴成奇苦心训练十年的死士,裴青恒死后,裴成奇几乎将所有精力放在了这群由孤儿组成的士兵身上,十年的苦练,足以让他们可以睥视一切敢于正面挑战的敌人。
“嘭!”一个士兵被覆着黑甲的手臂重重的击碎胸骨,喷出一阵血雾后含恨倒地;身后的士兵却仍悍不畏死的冲了上来,用自己的血肉之驱,冲撞着这支钢铁雄师。
黑甲雄兵的军阵在坚定的推进着,裴成奇却是心中暗惊。谢明伦这支看似士气全无的部队,竟然仍有如此战力,实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本以为稍展手段,便可以让他们仓皇而散,哪里想到竟会陷入死斗之中。黑甲雄兵虽然强悍,但那坚不可破的乌金铁甲之下,仍是一具具血肉之躯,若这数万敌兵人人如此,他们定会在精疲力竭之际陷入覆亡之局。数万人,就算站着让他们杀,也要杀到手软!
“轰!”冲天的大火在林中燃起,在山道左侧形成一片火海,阵阵的热浪无情的炙烧着正在激战中的两军士兵。
“弩车,放!”谢明伦冷冷的看着不断逼来的黑甲雄兵,果断的喝道。
“主公……”
“放!”
“咻……”数支丈长的枪矛从谢明伦身后飞出,直投入混战的人群中。
“卟……”三名谢明伦军士兵被一支飞来的长矛同时洞穿,惊疑的眼神逐渐灰暗,在拥挤的人群中却无法倒下,反而随着人流向前挪去。
“放!”谢明伦继续喝道,虽然不断有自己人被射中,他却没有半点下来的意思。
“铛!”一支长矛重重的击在一名黑甲士兵胸口,虽然没有洞穿那坚固的盔甲,但巨大的冲力立即将这名士兵击倒。正当他挣扎欲起时,十余名谢军士兵扑了下来,将他牢牢的压在身下。
“卟!卟……”铁甲被解开之际,数把利刃同时插了进去,出手的士兵仍不解恨,手中长刀不断进出,听着对方惨死的叫人,人人脸上竟现出可怖的兴奋之色。
黑甲雄兵并不是无敌的,尽管己方已付出无数的鲜血,但当第一个黑甲雄兵被杀死的消息传开后,浴血奋战的谢军士兵更加疯狂起来。五个、十个、二十个,冲杀的万余谢军士兵越来越小,但黑甲雄兵的步伐已再如前那般无可阻当,甚至闪隙的出现了停顿。
“轰!轰……”烈火中的树木不断倒下,重重的砸在人群之中,场面更加混乱起来,连阵形严整的黑甲雄兵也有了微微的散乱。
“韩杰、甘田!”
“末将在!”
“令你二人率本部人马,替下前锋!”
“得令!”
惨烈的战斗在鸡鸣峡已经进行了足足一个时辰,饶是谢明伦用尽办法,在付出了近万人的死伤后,仍只是稍稍延缓了裴成奇的步伐而已。不过胜负却仍然未定,照此下去,只要谢明伦仍然能保持如此的士气,说不定还能将名震天下的黑甲雄兵拖垮。不过谢明伦并不乐观,奋战至于,不论从士气还是体力上,士兵们都已到达了极限,只要稍稍的一点变故,便足以让这支军队崩溃。
裴成奇此时的心情也越发凝重起来,敌人不但没有溃不成军,甚至还有越战越勇之势,再加上谢明伦不顾自己人死活的将一支支枪矛射入阵中,给自己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左边的火势渐灭之后,踏火而来的谢明伦军冲入阵中,逐渐将黑甲雄兵隔成数段,让他无遐顾及,若是再持续一个时辰,连一向狂傲的他也对自己是否能打败这支军队不抱信心。
正当战事处于胶着之时,对面的山崖的突然出现一千余名手持弓箭的安平军战士。“咻咻……”甫一出现,如雨的箭矢已向山道倾注而来,一个个谢明伦军的士兵纷纷中箭倒地。鏖战中的鸡鸣峡,成了安平军神射手
展示他们无以伦比的箭术的舞台。
“杀!”震天的喊杀声从谢明伦军后面传来,杨诚、公孙勇、张破舟领着七千安平军战士士气如虹的杀来。这支新注入的鲜血立即改变了战场的局势,在两边的夹攻和不断飞来的箭矢的打击下,谢明伦仅有的那点希望立时破灭。
“神箭将军在此,降者不杀!”杨诚的大喝声在山谷中四散回荡。
“神箭将军!降者不杀!”安平军战士齐声喊叫,震耳欲聋的声音直压战场上的喊杀之声。
虽然中间隔着上万士兵,但杨诚那股迫人的威势仍让谢明伦喘不过气来。他也曾想过安平军会衔尾追来,是以撤退之际,在鸡鸣峡口布置了七千士兵,准备给匆匆追来的安平军以沉重的打击。不过照现在这样的形势看来,自己那七千伏兵显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请主公突围,我等断后,誓死保护主公。”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主公!”
仅有的几名将领纷纷跪倒,苦苦哀求着。
“唉……”谢明伦长叹一声,无奈的翻上马背。数十名最精锐的战士骑上军中仅有的一批战马,一脸绝决的拱卫在谢明伦身边。“走吧。”谢明伦无奈的说道,深深的看了一眼正不断逼近的安平军,策马朝山林没去。
“降者不杀!”杨诚双手握着一支丈长长枪,在敌兵中左突右冲,锐不可挡。转身迎击的谢明伦军士兵在安平军的攻击下纷纷溃退,再无初时之勇。在安平军手下连番失败的阴影笼罩着他们,那点刚刚激起的斗志也随之烟销云散。
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谢明伦军士兵或降或逃,有人开了头,形势便一发不可收拾。山崖上的神射手也停止了射击,不断的劝谏着犹作困兽之斗的部份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