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打算说话的样子,肖腾更是时不时把头偏出窗外,将心里的烦躁当作烟圈吐出来,眼睛一动不动地看那些烟雾消散直到了无痕迹。
两人之间很久都只回荡着一首无比沙哑有些悲伤的歌曲。不知那把破旧的嗓子在唱些什么,总之一遍又一遍将逝去的爱情凭吊着,乐此不疲地将镜花水月愁肠百结地抚摸。在彼此僵持的这段时间里,肖腾已抽完了一根烟,又掏出一支,放进嘴里时眼里呈现出一抹若有所思,转瞬即逝的深邃。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捏住了那支才闪烁了一下的烟头,肖腾大吃一惊,手一抖,坐起来就要抓他的指头,看烫着没有。不料对方很快缩了回去,接踵而至的是打在他脸上的,狠狠的拳头。
肖腾猝不及防,被打偏了头,只感到嘴角火辣辣的痛,用手一抹,才发现流血了。只见他的肩动了一下,然后抖起来了,渐渐,又停止了好像忍无可忍要做出些什么的冲动,肩放平了,头接着转过来,眼睛直直地往车窗瞪着,不咸不淡地说:“有种你打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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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华泽元吃惊地,像是忽然呆住了,接着又近乎恼羞成怒地举起了拳头,但看见男人完全没有躲闪的意思,嘴角的血越滴越多,也就收了。但眼里熊熊燃烧的火仍在永无止境地飙升着。
这一次,华泽元气得有种彻底伤了五脏六腑的感觉。他知道肖腾向来无拘无束,胆子大得跟吃了雄心豹子胆似的,喜欢专挑他的软肋玩弄,这些都不算什么,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在他公司附近,停车场那种公共场合做那要命的事,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不分场合地发情对谁都没好处,特别是他这种靠口碑靠形象靠作风在社会上打滚的人,别说在下属面前,就是在公司三百米以内都不能露出居家那种随意的面目。名誉一旦毁了就是哭爹爹告奶奶,用财产和生命去换都换不回来,而肖腾这种处于社会下层,什么都凭性子乱来,根本就没有一点责任心和道德感的人完全不明白,身败名裂对于有着千名员工,操持着数家公司,一直勤奋作业小心翼翼地赶着浪尖走的菁英是多么可怕的败笔。他们是付出了多少艰辛,走过了多少风风雨雨才到达的这一步?
殊不知,他所顾虑所后怕的,那个人都明白。他时刻都在为华泽元处心积虑,都在奋不顾身地,想要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但是分别这么多天,他是真的想他,一想到男人对自己的薄情寡义就更加地思念他冷漠下只有自己才能挑起的激|情。他也想过,在那种地方抱他会有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如果他真要害他也不会把时机看得这么准,等没人才和他做。只能说,万一有个碰巧什么的,一切就完了。但他不怕,他真心护着他哪里会有什么差错?除非上天硬要毁了他们的缘分差不多。
但这些都不必说,别提华泽元不愿意听他肖腾听了也会吐。事情已经发生了,虽然在他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换个人也许觉得挺刺激特快活,说不定还夸他懂情趣有创意呢。到华泽元这里自然就不一样了,肖腾也知道,所以不想辩驳。
他叹了口气,用大么指抹了抹嘴边的血迹,但一会又流出来了,可见男人用力之猛,差不多把他当沙包在打了。不禁心里有些闷,很是难过。他仰起头,靠在车座上,有气无力地试探着说:“阿元,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你怕身败名裂怕到何种地步。我想如果这一次真的有人发现了我们,你说不定会杀了我。”
华泽元扭过头,透过车窗望着黑漆漆的远处,相当不客气地回答:“没错。”
肖腾感到心猛地一窒,好像再窒深一点点就会死的感觉。只见他身体晃了晃,嘴上轻轻地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话出口时却又是另一回事了:“对了,我告诉你,我强迫你拍的那些照片……”华泽元一听就浑身发毛,拳头拽紧只要对方的话一有不对就准备扔过去,还好对方很识趣:“我全烧了。虽然你一直没提,晚上似乎也睡得很好,但我知道你一直没忘。”忽然转过头,操着几分危险的气势盯着他的眼睛:“你在等我落网而已。”
华泽元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偏着头继续欣赏窗外的夜景。无论那人在耳边随便怎么说,都少有反应。
“阿元,我只是想要你。很想要你……”
剩下的那些话,被司机猛踩油门时,聒噪起来的引擎掩盖过去,华泽元奇怪自己明明没听清却好像一字不漏地钻进了他那不知是恍然还是在唏嘘的心里,似乎有那么一份淡淡的热于某处萦绕不去。
男人对他说了三个‘很想’,却是一个比一个自私。华泽元看着大大小小的房子,与他擦肩而过,飞梭而去,直到被夜风撩起的发终于遮住了他擅于洞悉却终是疲惫了的眼睛,却掩不了他嘴角凄厉却不为人知的弧形。
“华泽元,你老实说,是不是任何一个,只要对你强迫用情,你便会欲拒还迎?”开车的人不知发什么疯,突然吐了一句,却又摆着仿若不是他脱口而出的样子。而没看见旁边的男人那眼里是多么惨不忍睹的笑意。
刚说完,肖腾就后悔了。这句话搞不好会引起对方许多不愉快的回忆,毕竟任何人都不愿看清藏污纳垢的那个自己。
但华泽元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冷静,一动不动地倚在那里,手指捏着西装上的一颗扣子,眼睛虽然垂着,但一点都不会给人想深了的感觉。
松了口气,肖腾继续开车,本以为可以相安无事,不料在他彻底松懈下来快要融入夜色的迷离时,男人突然扑了过来,肖腾大惊失色,顾不得脖子被狠狠掐住猛打方向盘躲避迎面开来的卡车,接着一阵剧烈的摇晃夹杂着令人魂飞魄散的颠簸不止,车像失控的野马,撞破护栏冲过人行道,翘着屁股往后面的斜坡滑下去。值得庆幸的是,尽管当时脑中一片空白,他还是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当能不能活下来变成未知的千钧一发之时,他有一瞬间从混沌过度到清晰,想的是两人共同拥有过的,虽老是恩恩怨怨,却至少温暖起来过的点滴和片刻。
之前他飞扬跋扈,总是想着法子欺凌他,其实到后来这一切转为迁就时,不也被对方以牙还牙?虽然男人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展开对仇人的报复和折磨了,他最嫌恶的自甘堕落和勉强妥协后的放纵已经变作最凶残的利器将对方支离破碎了,让某个人陷入深深的苦恼中。
当然,他并不会去想,他安于现状是不是在犯那如同温柔的罪,是不是化作了陷阱将男人本是该四处留的情给一网打尽。他完全没感觉到,自己是如何无辜地惹是生非。
还好坡不陡,树挺多,肖腾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