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松口气,又有车子包抄过来,这次不是直线包抄,而是两辆车绞着s形兜着她的车,伊兰趁着那两辆车交叉换位的时候一个斜穿飞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她马上发现她的举动如同捅了马蜂窝一样,本来好好的车队忽然窜出很多车包抄着她,在她车子的前后左右上下几个方向都围上,有些车子还调转了车头跟着她。她紧张得在车堆里左突右穿,还是被包围着。甚至为了避让逼近的车子,她不得不降速。
她急得直接点开通讯器拨给瑞恩:“瑞恩,你在不在车队里?”瑞恩不是要和一年级联谊吗,希望这支车队是他和他同学,哪怕是一年级的也好啊,让他去套个交情阻住他们。
“什么?”瑞恩似乎睡眼惺忪,神色挺迷糊的。
伊兰着急地说道:“我在离y区不远的地方被一支车队堵截了,是不是你们?”
瑞恩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伊兰一下把视讯关了,不是瑞恩他们,她不敢再报任何侥幸的希望,这支车队明显玩得正高兴,今天她恐怕要倒大霉了。
她高度紧张,揪准一个空档。把速度突然提上去,再一个翻转,就甩掉了两辆车。然后她悲催地发现马蜂窝越捅越大。原来在包围圈边缘游弋的车子往她靠拢,而且很多车子像玩一样冲过她,而后调转方向跟着她,甚至越过她堵在她前面。
视讯请求的提示音响起,她却没有办法接起来,只能专注地不停闪避,这些车子故意拉开一条口子。引诱她往那个方向冲去,然后把包围圈合拢,吓唬她一阵后。又让出一个空档,再包抄着她。
伊兰发了狠,不知道悬浮车的车祸最严重程度会是什么,上次周颀出事断了腿。医院也很快给治好了。联盟的科技发达,断手断脚根本就不用发愁。
她咬着嘴唇,索性往车队最密集的地方开过去,她不怕撞,就不相信这些人也不怕,只要他们怕了,自然要给她让开。前面的车子越来越近,她紧盯前方。悲哀地发现她算错了,人家没有让开。这是要死的前奏吗?
这时候再调整方向已经来不及,前方车辆密集,她即使避开一辆,也避不开另外的。她害怕地闭上眼睛,不知死相会多凄惨?在电光火石中,她居然还想到要向霍斯北交代遗言,看向通讯器,马上注意到了视讯请求的提示音还在响个不停,刚刚竟然完全没在意。
她抬眼望窗外,看见前面一辆车硬生生降低了高度,而她就直直往这个让出的缝隙里钻,她的手僵硬得完全无法做其他的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辆辆车在眼前炫丽地移动。
终于她钻出了车队,望着前方空荡荡的夜空,后面好像还有车跟着她,不过不像在紧迫地追逐。
她木然坐了一会儿,才接起视讯。
“美女,你没……啊,别哭啊,我已经和他们说了,他们不知道是你,闹着玩的。”
伊兰盯着视讯那头的瑞恩,没吭声,其实她没有听太清瑞恩的话,脑中除了刚刚呼啸而过的车子,一时还装不了其他。
“伊兰,我没开车,我搭着阿颀的车,前面在打瞌睡,没注意到你,现在我们掉头追你,大泽也是,你把速度放慢。”
伊兰还是盯着瑞恩,目光呆滞惊惧,脸上犹自挂着两行泪痕,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也许是在想起霍斯北的时候。
“喂,你没事吧。”瑞恩似乎转头对旁边的人说了一句,“阿颀,速度快点,她被吓到了。”紧接着又对伊兰说:“伊兰,我们马上就赶上你了。”
伊兰僵硬的脑子这时才把瑞恩的话一句一句串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是闹着玩的,她还被吓哭了。
她抬手摸摸自己的脸,还真有点湿意,垂下眼睑,复又抬起,木着脸说道:“我没事,瑞恩,谢谢你,你们不用跟了,我自己回去。”说完就切断了视讯。
视讯提示音仍然响个不停,这次是吴泽。伊兰呆滞地盯着通讯器,最终还是接起来。
“妹妹,你怎样?他们不知道是你。”
伊兰到现在还有点木,她其实一点儿也不想问他们具体是谁,也不想问吴泽有没有参与其中,她只知道今天她被吓哭了,还被别人知道了。
“我没事,谢谢你,吴学长。”
她随即把通讯器设成暂停状态,把速度提上极限,一路飞奔回去,有两辆车一直跟在她后面,一度还和她并排,她都没搭理,只管开自己的。
到了停车库,伊兰疾步往电梯走,后面的车中跳下了几人,朝她喊,她一概闷头不理,进了电梯门,她也不往外看,只垂头盯着自己的脚,终于电梯门阖上,她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她惊慌未定,手脚虚软,完全不想给别人看到她的狼狈模样。
进了宿舍,伊兰坐在沙发上,傻了一会儿,才想起给霍斯北发了一条文字讯息:“阿北,我到了,要睡了,晚安。”指尖停顿,她很想和他多说两句,鼻尖微酸,她不应该打扰他休息。
最终她关闭通讯器,甚至都没有洗漱就躺到床上。
静夜中,伊兰在想,今天如果不是瑞恩的同学,如果没有瑞恩帮她阻止,她要怎么办?曾经有一刻。她真的感到过恐惧,而那一刻,除了霍斯北之外。她居然再也没有别人可以想念,以后如果霍斯北不和她在一起了,她的世界要如何的孤寂。
惊吓过度,伊兰难以入眠,一个晚上脑子里都在纷纷杂杂地乱想,别人只是闹着玩,就已经把她吓成这样。她这么大的人。居然被吓哭,连为什么哭都不知道,完全是本能的反应。她是有多低的泪点才能幼稚成这样。
她不禁想到以前瑞恩嘲笑过她,她生不如死的感觉在他们眼中不过是稀松平常的训练体验,多大的差距才会像这样,一方是临时起意的游戏。一方是倾尽全力的搏击。伊兰联想开去。难过地发现她确实挺平庸的,根本没有一项长才,即使在她最擅长的农业方面,她努力这么多年也始终没有爬出c字段。
而令她最难过的却是这一室的冷寂,她在外面无故受了惊吓受了委屈,回来后连倾述的港湾都没有,独独她一个躺在黑暗中。很多人也是一个人在外学习工作旅游,但只要他们回头。总有人随时随地倾听,哪怕得来的回复是“你怎么这么烦。这点小事都做不了”这样的呵斥呢。
她却没有,她身后没有这样一个人。霍斯北是她喜欢的人,却不是她的家人,他们之间谈的是风花雪月,却不是柴米油盐,他没有义务为她包容所有的愁苦和压力,她也没有权利向他倾诉所有的委屈和难处,像今夜,她难道能找霍斯北哭诉吗?然后挑唆他和人家一车队的人对上?当然不能,所以说她在这个世界中始终孤独一人,有苦有不平还得自己咽下去。
每当想到孤独,她脑海中总能浮现起孤儿院中坐在单人床边静静地凝视窗边旧风铃的那个寂寞身影,伊兰不由自主蜷缩起身体,闭紧了眼睛。过片刻,她怕自己在黑夜中多思多想,产生更多的消极情绪,播放了遥远的星空,一遍遍地听着,渐渐入睡。
星期天早上起床,伊兰神色憔悴,双目无光,她抬手将镜子蒙住,长叹一声,心中暗骂:你又矫情了,多少人都将日子过下去了,独你受点小惊吓就要死要活地伤春悲秋。
以前下山走夜路被几根树枝吓哭,这一次大路上被几辆车吓哭,胆子小偏偏情感还充沛,什么都能乱联想,只是碰上一群混不吝的学生胡乱开车,就该怪他们不遵守交通规则,再狠点就不顾瑞恩吴泽他们的情面,翻开校园行车守则逐条比对,找校方好好投诉他们,怎么就自己埋汰自己,觉得平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