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咬牙,吕布当机立断,行险径直冲向大殿出口。
刚刚冲出十来步,身前数步外,突然呼的一声,一根梁柱带着火光,掉落下来,吕布大惊失色,差点就深吸一口气,惊醒之下,忙再次屏息,饶是如此,还是吸入一口烟雾,立时头晕眼花。
这个时候,吕布可没时间另寻出路,事实上,既然有第一根梁柱掉落,就很快会有第二根,第三根掉落下来,只要稍稍迟疑片刻,大殿出口就会被梁柱堵住。
吕布此时已没得选择,只能继续往前奔,当梁柱掉落在身前时,他飞起一脚,正中梁柱一端。
这根梁柱并不如何粗大,可也有两个碗口那么粗,吕布此时屏息已久,气息浑浊,脚上力度大不如前,虽然如愿将梁柱踹开,可也右脚发麻,带着微微的刺痛,显是已受了点轻伤。
头顶上,呼呼声接连响起,吕布不敢怠慢,大喝一声,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奋起余力,飞速窜将出去。
李儒在殿外,等的时间并不久,可见吕布迟迟未出来,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既希望吕布快点出来,又希望他就此葬身于火海,种种相互矛盾的念头,此起彼伏,相互冲突。
就在此时,殿内响起吕布的一声大喝,而后吕布挟裹着烟雾,猛然冲将出来,直接自殿门处腾空而起,跃下石阶,稳稳地落地。
吕布的亲兵立即围拢上去,李儒听着吕布剧烈的咳嗽声,还有喘气吸气声,定睛看去,不由腹诽一句:“这个吕布,竟然为了美色,连命都不顾了。”
他看得很清楚,吕布怀中抱着的,正是弘农王身旁的唐姬,美艳自是没得说,可要他为了这么个美人,冒着葬身火海的危险,去将她带出来,李儒是万万不会去做的。
吕布此时的形象,可是相当狼狈,满头长发已被火苗烤得焦卷起来,脸上带着污黑,身上还燃着火苗,被亲兵逐一扑灭。
他怀中的唐姬还好,没有什么损伤,只是一动不动,显是昏迷不醒。
“哈哈哈……”
就在李儒带着复杂表情打量着吕布的狼狈相时,吕布突然仰头哈哈大笑,状甚得意。
笑必,吕布吩咐一声:“去,找俩马车来,将美人安顿好,着人护卫,莫让其他人知晓了。”
此时的永安宫,各处火头已将半边天映得通红,吕布气定神闲,待亲兵寻来马车,将唐姬安顿好,他才来到李儒身边,低声道:“累文优兄久等了,海谅,海谅,嗯,这事还要劳烦文优兄为在下保守秘密才是,文优兄你看……”
李儒满脸的笑意,连连点头,一福“懂得”的模样,答道:“将军放心,此事儒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哈哈,哈哈……”
吕布大喜,拱手一揖,对李儒道:“文优兄大德,容在下日后再报。此事办妥了,咱们可以散了?”
见李儒点头,吕布手一挥,令道:“收兵!”
就在吕布和李儒联袂往永安宫外行去时,分散在各处的亲兵,也纷纷现身,汇聚到吕布身后,见他们的样子,都带着被烟火熏过的痕迹,不知情的人看到了,铁定会以为他们是因为忙着救火,所以才这么狼狈。
殊不知,永安宫内的各处火头,十有**,就是他们放的,只是堆积在各处的柴火,是何太后着人准备的而已。
永安宫先是有刺客袭扰,而后又成为一片火海,这么件大事,当即引得洛阳城内权贵们的全面关注。尤其是永安宫对面,即是权贵云集的步广里和广和里,只需抬头望天上一看,就能看到永安宫大火映红了的夜空。
当吕布和李儒来到永安宫门口时,聚集在这里的朝臣,已是黑压压一片。
只是他们都被挡在宫外,这里面既有吕布的亲兵,也有骠骑将军李傕派来的人马,此刻吕布和李儒一显出身形,骠骑将军李傕,司徒王允,司空杨彪,太尉黄琬,就迎将上来,连声追问太后和弘农王情形。
吕布抢在李儒之前,面露戚色,答道:“布奉骠骑将军令,率人入宫缉拿刺客,斩杀三人,余下四人窜逃,不曾想刺客眼见无处可逃,竟然四处纵火,天干物燥,风助火势,竟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火势不论,太后呢,弘农王呢,可安好?”
吕布摇头,戚色更重,低头答道:“太后和弘农王避刺客于偏殿,布率众缉拿刺客,及至火起,闻讯赶至偏殿时,偏殿已为大火所笼罩,布冒险入内,未及入殿,即差点陷身火海。”
众人皆惊,半响无语,最后还是司徒王允颤巍巍地问道:“太后,弘农王,难道,难道……”
吕布点头,悲声应道:“太后,弘农王,连同身边内侍宫女,陷身火海,无一幸免!”
说这话时,秋风吹过,声如呜咽,永安宫内的大火,映红半边天,飞檐广殿,均在火海中坍塌倾倒,轰隆声响,此起彼伏。
李儒一如既往地隐在吕布身后,丝毫不会引人注意,聚于此的,正是大汉位极人臣的几位,闻言个个面色凝重,良久无语。
但实际上,他们心里,却都很清楚,何太后和弘农王的命运,到底如何,实际就是他们一手安排的,只是骠骑将军李傕和幕僚李儒,满心以为何太后和弘农王已先被毒杀,后葬身火海;而司徒王允,司空杨彪,太尉黄琬,以及征北将军吕布,心里却清楚,何太后和弘农王已逃出樊笼,正在赶往城东并州军大营的路上。
可表面上,他们的表情却都一个样子,带着伤悲,忧虑,还有满怀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