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盘思之际,吕布的一声暴喝,吓了他一大跳:“来人啊,将袁谭,袁熙,拖下去,斩了,将首级装箱封存,快马送给袁绍!”
话音刚落,厅内门外应声如雷,宋宪亲自带着一帮子如狼似虎的亲卫,二话不说,个个面露喜色,上前来拖着袁谭和袁熙两人,就往外走。
袁谭和袁熙两人何曾见过这般场面,在那里拼命挣扎着,叫嚷着,只是情急之下,他们两个到底在叫嚷什么,连郭图都听不太清楚,更别提吕布等人了。
只是起身抬头瞬间,郭图就神奇般看清了很多东西,吕布端坐在主座,面上仍旧是激愤难抑,还带着鄙夷;徐庶老神在在,想必此事他早就知道吕布态度坚决;司徒蔡邕,司空杨彪,此时抢着冲吕布摇手高呼:“不可,不可!”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同时起身,杨彪旋即稍稍停顿,让过蔡邕的先头。
“不可,万万不可!”
蔡邕冲着吕布直嚷,他一起身,吕布哪怕再怎么激愤恼怒,也不得不跟着站起身来。
无奈之下,吕布只得很不情愿地挥挥手,令宋宪和亲卫等候在原地,只是袁谭和袁熙两人,他并没有让他们放回去,而是仍旧扭押于手下。
蔡邕虽然身为吕布的岳父,却仍旧彬彬有礼,劝道:“奉先,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先前李、郭当政,当众杀太傅满门,以致天下哗然,名望尽失。如今,袁本初据冀州,即使有不是,罪不及其子,奉先三思!”
“蔡翁所言甚是!”司空杨彪附和道,“朝堂重立,正宜德召天下,令州郡归心,奉先此番激愤之下,斩此二人,非但于事无补,更是致令天下人寒心!”
“哼!”
吕布冷哼一声,干脆绕过案桌,走到堂中,似是颇为心烦意燥,来回踱步,方才恨恨道:“袁绍目无君上,擅自兴兵,侵扰河内,他眼里,可还有朝廷么,可还有大汉天子么,可还有我这个车骑将军么?!”
越说,吕布声音就越是洪亮,到得最后,已是近似于咆哮。
郭图这个时候再也站不住,小碎步来到宋宪及亲卫身前,冲着吕布一揖到地,恳声道:“将军言重了。李、郭祸乱洛阳,把持朝政,主公振臂高呼,聚关东义士,非为私心,意在匡扶大汉社稷朝堂,造福黎民百姓。将军苦心造诣,行瞒天过海之计,迎圣上和太后至太原,如今迁车驾于长安,重立朝堂,功莫大焉,主公身在冀州,当日闻永乐宫火讯,痛哭流涕,三日三夜滴水不进,粒米不沾,如今有两位公子和区区在下亲眼所见,回去禀报圣上及朝堂实情,主公必定会欢欣鼓舞,着人前来长安拜谒,恭请圣安。”
他这番话,说得很是顺溜,意思清楚明白,蔡邕和杨彪,以及在座其他人,无不在那里微微颔首,就连吕布,也不得不在心里敬佩郭图,情急之下,能说出如此一番话来,这个时代的这些谋士说客,嘴上的工夫,还有才情卓识,的确是不凡。
不过在郭图这番话里,也隐隐有在指责吕布之意,那就是说,正是他在迎奉弘农王和何太后到太原后,仍旧对天下秘而不宣,所以才导致主公袁绍对当今圣上不辨真假,所以才没有派人前来拜谒,恭请圣安。
吕布直直地盯着了郭图,一字一顿问道:“哼,按你所言,袁绍不去太原,不来长安,参拜圣上,归奉朝廷,竟然是我的不是了?”
郭图对此避而不答,再次躬身一揖,答道:“至于将军所言,主公兵出河内,肇因仍在将军,如若不是将军袭破邺城,强掳两位公子,主公如何会为自保计,出兵河内?”
“哈!”吕布一声怪叫,斥道,“荒唐!邺城乃及冀州,何时成了袁绍的地方?他敢出兵河内,我就敢杀其子!来人,推下去,斩!”
此时的吕布,已是显得颇有些恼羞成怒,大有不顾一切,也要将袁谭和袁熙的人头斩下,送给袁绍,以一泄心中闷气的架势。
郭图一见,就知道刚才已在说理一途,说得吕布无法再继续,可他也不能再这么咄咄逼人下去,只得高呼一声:“将军,不可!”
“不可?!”
吕布冷笑连声,对着郭图阴恻恻道:“你今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你的人头也会不保!”
郭图受此一激,反而胸中升腾起一股激愤来,带着满腔血性,抬起头,迎上吕布不善的目光,昂首辨道:“将军此言差矣,图项上人头,早在鹿肠山为将军所掳时,就已不保。”
“你!”
吕布大怒,跨前一步,手指差不多就是点在郭图的鼻尖上。
郭图怡然不惧,受了吕布这么多次的胁迫,威逼,此时此刻,他终于豁了出去,其实他也不得不豁出去,今日如果不能保住袁谭和袁熙两人的性命,并带他们安然返回邺城,他即使回去了,也是个死。
而令他最为恐惧的,则是袁谭和袁熙被吕布所杀,他反而苟活于长安,为主公袁绍和昔日同僚所不容,那就是真正的生不如死了。
不过即使豁出去了,郭图仍旧表现得非常理智,面对吕布戳到面门上来的指头,他冷静地后退三步,躬身一揖到地,继续道:“将军当日在邺城时,曾亲口许诺,不会为难主公家眷。如今,将军强掳两位公子,远赴太原,再赴长安,还一再强辩,此乃是为了与主公亲近,而非为难。可是,今日,将军就因主公出兵河内一事,而迁怒于两位公子,这难道不是为难?”
说完,郭图再次对着吕布躬身一揖,高声慨然道:“将军怒火难消,图请将军亲斩图之项上人头,以稍稍平息将军怒火,如此,将军既不失信于天下,图亦以死尽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