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娘这才放了心,又笑道:“有了这些,以后可有活计做了,天啊,这么多漂亮的丝线,我以前就羡慕人家能用丝线刺绣,如今我也可以用了,瞧瞧,一束有这么多呢,这足够绣两三年的了。”
元媛虽然爱好这个,但因为时间有限,所以懂得却不多,闻言不由得奇怪道:“怎么?你成日家绣花用的难道不是丝线么?”
浣娘笑道:“自然不是,那些都是棉绣线,你看没看到,这丝线多亮啊,那棉线哪里能比得上。虽说咱们在那府里如今不同了,但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因此我想这丝线许久了,只是也没提过。”
元媛道:“这点子事算什么?想来那些管事头目也不会在乎,以后你尽管开口要就是了。”
说着话便来到元府,元媛和浣娘且不从前门进,绕到后面的角门上,进去便是浣娘的房间。彼时琅嬛芳书芳莲都在门外张望着,见她们回来了,齐齐合掌道:“我的姑娘啊,你可要吓死我们了,说是不出去,这可倒好,回来的比我们还晚呢。”
浣娘笑道:“可不是,只因贪看这些东西,竟然就这个时候儿了,怕你们担心呢。”一边说着,就指挥小丫鬟们将那些布匹丝线都拿了回屋子里,此时已是掌灯时分,那些个缎子绫罗在烛光下仍是闪闪发光,众人多称赞羡慕不已。
吃过晚饭,前面又有人来叫她们去聚一聚,吃月饼。元媛便以阮氏身上不好为由推了,那些人也浑不在意。她们自己便在院中摆上水果点心,一边吃一边谈笑着,倒也惬意。
不知不觉的便已是月上中天。元媛命芳书芳莲和琅嬛一起把东西收拾起来,就扶着阮氏回到房中。那阮氏本是有病在身的,谁知见了女儿和浣娘,心情舒畅之下竟好了。因第二天便要赶回庄上,因此母女两个和浣娘就说了半夜的话,无非是关心叮咛之语。
且说那边王府里,李嬷嬷自回去后,见了丈夫儿子,一家人团聚了一天,十分高兴。她倒是想找个时间去见王妃,然而王妃恰好去庙上了,因此也未见着。
因只说好好的和丈夫儿子聚一聚,谁知到晚间,忽然有人来叫她,说王妃回来了,听说她从庄子上回来,便让她过去,要问话。
那李嬷嬷喜滋滋的跟着丫鬟去了,她现在虽然表面上对元媛恭敬,心里对她却是又恨又忌惮,只是无能力与对方抗衡,又抓不住她的把柄。因此听闻王妃召见她,便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定要好好告一状,当然,不用太狠,只要让王妃心中不悦,给自己一点子禁管她的权力,让她日后在自己面前听话些低声下气一些,也就行了。
因一路跟着丫鬟来到王妃居住的“清玉院”,在廊下侯了半天,方听见里面有个丫鬟叫她进去。
这个李嬷嬷之前也是伺候过王妃的人,只是因为对小丫鬟飞扬跋扈,又粗俗不知礼,行事是个极没见识的,所以很不得王妃待见,就让她去了洗衣房做个小小的管事婆子,后来元媛的事情出现后,又借着这个由头将她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当下给王妃磕了头,听见王妃温言叫她起来,便喜滋滋站起身,也不敢抬头,只拿眼睛向上看了王妃两眼,便哽咽道:“王妃万福金安。”
王妃看上去是个温柔可亲的人,见她这样,便微笑道:“这是怎么了?大节下的哭什么?我从庙里回来,才和王爷小王爷一起拜了月,听说你回来了,便把你叫了过来,怎么就哭了?”
那李嬷嬷抽着鼻子道:“王妃娘娘,老奴是看见王妃娘娘风采更胜往昔,依然是风华绝代的模样,想着老奴离开娘娘已经两年了,因此一时感怀,所以才喜极而泣,老奴错了,老奴这就擦干眼泪。”一边说着,果然擦了擦眼睛。
王妃低头啜了一口茶,微微一笑道:“罢了,我知道你心里有着我,你也是我跟前可心的人,方派你去那庄子上。如今可怎么样?轩儿已经快满十八了,想是再过一二年,皇上便要指婚的,可不能让人坏了他的名声,那个女子,她还安分吧?”
李嬷嬷一听这话题竟是直奔着元媛去了,心中激动不已,总算是在王府里呆了二十多年,倒还有点沉稳。慢慢想了一下,方小心回道:“回王妃的话,她们两个之前倒很安分,但现在,却有些不服禁管了,便连我和汤嬷嬷,她们也不放在眼里,行事越发放肆,只不过还顾及着王府的身份脸面,所以不敢翻天罢了。”
王妃“恩”了一声,没有答言。那李嬷嬷觑着她的脸色,却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只怕王妃心慈手软,想到这个王妃最是钟爱小王爷萧云轩,连忙又加了一把火道:“本来这种事,也不该扰到娘娘,之所以老奴这次回来还专为这个来见娘娘,便实在是因为她们闹的不像话了,如今那个元媛竟一口咬定我和汤嬷嬷是被派去伺候她们的,我们俩轻易不敢说一句话,一旦惹她恼了,当着下人们的面就给我们俩没脸,我们心里苦,可为了王府,还是得忍着。论理说,老奴受点苦算什么?就怕她们越发放肆了,将来再有些什么损害小王爷名声的话传出去,那时候便想禁管,只怕也是晚了。”
王妃听完她一番话,终于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的看了李嬷嬷一眼,淡淡道:“是么?怎么我听说那两人倒是软性子,只是因为先前你们欺负的不成样子,险些儿都弄出了人命,方激的人家性情变了呢?”
李嬷嬷一下子便从云端坠落了谷底一般,待回过神,一身冷汗把衣服都给湿透了,连忙跪下道:“回娘娘的话,这……这是没有的,她是病过几次,却……却非老奴们有心害她,娘娘……娘娘莫要误信了别人的话啊。”
王妃又笑了一下,慢慢道:“你起来吧,没做过就没做过,吓成这样干什么?知道的说是你小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做贼心虚呢。恩,那个丫头的事,我倒也知道一点。先前庄乾的事,我也让轩儿派人去查了,她做的极好。如今她性情虽然变了些,但我听人说,她还是本分的,丝毫不招摇,这两日回了京城,也不借故登门,只在信里说怕我们忙碌,若是不忙了,再叫她来请安。这就是极妥贴的做法,我心里倒很欢喜,何况前儿庄子上送来的那些礼,竟比往日丰厚了不少,可见的她是比那庄乾强了不知多少倍。”
李嬷嬷一路听,那冷汗就涔涔而落,心想怎么回事?为何王妃竟好像要抬举那毛丫头儿似的?这……这是明着给我警告啊。想到这里,便也连忙改了口风,满脸赔笑道:“可不是说的嘛,论起能力,她也是出挑的。如今我和汤嬷嬷看她行事,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暗暗佩服的。且到现在,倒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老奴也只是怕她年轻不知事,万一因此骄傲轻狂了,那是再禁管岂不是晚了?如今听王妃说着,老奴竟是杞人忧天了,王妃向来知道老奴是个没心机的,有什么说什么罢了。”
王妃笑道:“这我是知道的,不然也不能放心派你过去了。行了,今儿我乏了,你且下去吧,明儿早上走是吧?嗯,我让人选了些东西给她,你便带过去吧,难为她也是受了委屈,虽说是自找的,但这事说到底,也错在她老子身上,她又做不得主,如今能安分如此,便给她些好处,也是应当的。”
且不说李嬷嬷心中惊涛骇浪,唯唯诺诺脸色苍白的退下去了。只说这里王妃又端起茶杯,却没有再喝,她身后那个心腹的丫鬟叫做柳枝的便疑惑问道:“娘娘,用得着这样给那丫头脸吗?万一她是不知事的,一看见咱们对她好了,便开始没了自知之明,蹬鼻子上脸怎么办?”
王妃微微一笑,轻声道:“我正是要看看她是什么样人呢。这点东西便是试金石,她到底是块黄金还是块石头,这些便足够试出来了。”
第十七章
柳枝恍然大悟,明白王妃是要看看元媛究竟是什么样人。只是她仍不解,小心道:“娘娘,恕婢子愚笨,那丫头便是块黄金,又能如何?咱们王府岂能容得下她这样人?何况小王爷厌恶她的紧,当初咱们打的主意,也是让她老死在那庄子上的。”
王妃点点头,淡淡道:“没错,当初我的确是这样想的。唉,虽然狠辣了一点,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举。我之前也没空理会这么些事,只要她们消停,死活又与我们什么相干?然而自那次她为庄乾的事送信回王府,我过后派了人进去仔细打探明白了。难为她小小年纪,处事竟那样果断妥帖。且我这才知道,她和那个伺候的人先前在庄子上险些被那些刁奴折磨死,最后一次都死一多半儿了,竟然又从鬼门关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