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连玉心中的答案和骆连蝶的不同,她认为,辰家的两位少爷,都不是良配。
说起来,骆家的四位小姐中,包括已经出嫁的骆连宣在内,最单纯的一位其实应该是蛮横到无理的骆连蝶,虽然最心狠的一个也是她。也只有这种任性妄为了十六年的人,才会自然而然的认为,这世上的一切都是围着她转的,只要她想要,一切便是任她采撷。
对于被打压了十四年的骆连云,以及近十年中都是端茶送水看人眼色的连玉这二人而言,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无疑都是极其愚蠢甚至是致命的。而连玉和骆连蝶又实在是不同性格的人,骆连蝶很聪明,连玉也不笨。骆连蝶把赌注统统压在顾桥身上,是因为她不甘愿在当个有名无实的骆家四小姐。而连玉恰恰相反,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富贵从中过,只求一心人,重生过一遭的她,心思很清明。连玉虽然在骆连云的婚事上,做了一次顺水人情,但这只出于在某种程度上对于骆连云的欣赏。她的目的并不是想登堂入室,入住辰家当辰家主母。
虽然,之前,她对于辰钰的确存了倾慕之心:有这么一个人,对她温柔体贴,私下关怀,为了护她甚至负伤。这般作为却不求回报,她只是蔻蔻年华的女子,面对这般俊美男子,难免怀春。只可惜他不是一般身家的男子,他是苏城辰家的嫡子,而她是骆家的庶女,她对他有过憧憬,却从未具体到要成为他的妻。而这最后的憧憬,也在那晚得知他曾是苏城三大花魁的入幕之宾后,被冲击的消失殆尽支离破碎。
原来他的温柔未必只针对我一人,连玉低头,手指继续不受控制的在楠木八仙桌上划着弧线:就这样吧,再画也画不成一个圈,再缠绕下去也完不成一个姻缘。年少时候能邂逅如此少年,我连玉,已然福分不浅。
作者有话要说:辰钰,要怪就怪你年少时候太风流了。
☆、辰莹失言
水榭外细雨敲夏荷,漏窗内;依着八仙桌的辰钰眉眼无情;却把一个花旗国的公子佳人的故事说的风声水起风味十足。这也难怪;他本是少年离家;四海游历;知道的东西实在比他应该知道的多的多;眼下不过区区一个故事;何足为惧。
“喔”辰莹脸上泛着一层粉色;双眼晶亮的认真听着;比着书院的状态着实差了十万八千里;且看她一脸痴迷,还时不时的感叹一声,“哈,我只当张生青天白日扒着花墙偷窥花园里的莺莺已极是轻挑,谁曾想这花旗国的公子更是了不得,居然还深夜爬上二楼的阳台,可真是……了不起啊。”她遣词没个着落,心情激动之余,竟突兀的冒出了这么一个词。
辰若在旁皱了皱眉,方欲说教两句,抬眼瞥到连玉一脸心思,食指依旧在楠木桌上小幅度的划着弧,却是越画越慢,似乎再画不下去,他不知其为何意,但是到口的一番话在他喉咙滚了滚,倒是忘记说了。
“二哥哥,他们为了一个那小姐,两个世家公子,竟然公然打起来了?”辰莹惊讶的捂着嘴,难以置信的惊呼了一声。
辰钰挑了挑眉:“外族风俗,为了心爱女子的决斗,被视为勇者的象徵。”
辰莹瞪大眼,只觉得这故事比着西厢记这等“教坏闺阁女子的淫词艳曲”还要欢畅淋漓的多,不由心生向往道:“都说异族民风野蛮不开化,可是不管世俗,这么勇敢的表达情感,难道不难得么?”
一直神游太虚的连玉猛地抬起脑袋,愣怔朝辰莹望去,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辰莹说出口的瞬间自己都有些愣住了,这才知自己实在是入戏太深,这么神来一笔,说的颇有些不知轻重。只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眼下三人六眼齐刷刷的瞪着她,登时瞧得她不知所措起来。
辰若本性古板,在四人中算的典范,四书五经惯来读的丝丝入扣,孔孟之道,朱熹圣人的教诲一日也不敢往。小妹这身为大家小姐的“大逆不道”立即激的他眉间起了一座山岳:“莹儿,你越发胡闹了。身为人子,为一己私利,导致家族颜面尽失,为一己之欲,不自惜身体发肤,只取匹夫之勇,这般不孝鲁莽,你居然还对此称赞有加?”
辰莹多年也并未被二哥说过重话,当下委屈万分,忍不住辩解道:“二哥方才不是也说,这是勇者行径么?”
辰若的眉头皱的更紧:“还不知错,殊不知入境随俗么?你身为中土的大家闺秀,难道还能依托异族的风俗不成,简直胡闹。”
辰钰忽然不明所以的微笑起来,初始只是轻轻勾了勾嘴角,最终涟漪渐深,泛至眼角眉梢,最终盈满他整张俊俏的脸:“二哥说的实在没错,入境理当随俗。”
他就这么笑着,微微偏过头看着一脸愕然的连玉,浅色的眸子里的温度瞬间高的吓人:“这真是一个好法子。”
他笑的古怪,说的话更怪,辰若被这眼前的一幕迫的迷失起来,渐至忘了孔孟,忘了朱熹,只感觉心头突然多出来一只大手紧紧握住,握住他的整个心窝一路向着深不见底的深渊划去。
☆、序幕
作者有话要说:别急啊,各位还在追文的童鞋么,我估摸着这文也没多少了
天熹二十五年,从夏至冬半年之间;一场莫名混乱迅速在苏城爆发;又一夜之间出人意料的戛然而止。硝烟落幕;几乎无人看清这场变故的幕后推手;但是大家都隐隐的觉得;苏城似乎变了。
苏城半年内发生的这一切;对于骆家来说并不意外。漆黑的深巷间敲更人掌着昏黄的灯笼穿街走巷;“帮;帮”敲了第二更。
凌夫人就着回响的更声将杯中淡淡的水酒一饮而尽;带着尘埃落定的放松。
“棋局已经布好;接下来,我相信依仗顾桥的能力,必定能达成所愿。”骆连琪语气中带着一丝倦怠,也一口将杯盏中的水酒喝干。
凌夫人神色平静,无悲无喜:“琪儿不用自责,依我看,顾桥这般能力手段,想要跻身苏城只是早晚的事情,我们只是在后面推了一把。和他合作远比对着干要聪明的多。”
“可是四妹妹,到底是为了骆家才……”
凌夫人打断道:“这你不用多虑,顾桥虽年纪大了些,又有微疾,但是能力作为难道配不上连蝶么。”她眼神中忽的闪过一丝莫名情绪:“原来没想到她,这么多年,倒是……”有些走眼了吧,凌夫人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又给骆连琪的杯盏中满了一杯。
“琪儿,记住了,商场如战场,向来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骆家,我们都没有做错。”
打更的更夫围着巷子,恰走至骆府东隅,又是“帮,帮”的敲了两下。
翠馨凝神分辨了下,俯身到连玉耳旁轻声道:“时候不早了,姑娘,您看今晚是不是先回了吧,也让秦姨娘早点歇着?”
连玉听在耳里,躬身凑在昏睡着的秦氏耳边低喃了一句:“姨娘,时辰不早了,今儿个我就先回了,明日再来瞧你。”
秦氏服了汤药,睡得昏昏沉沉自然不会回应她,连玉仔细端详了她清瘦的下颌和耳鬓的斑白,心里涌起一丝心酸。她忍不住抬眼凝望着墙上裱着的观音图,观音两侧的童男童女依旧如同她当日所画的模样,笑的无忧。
好在你最记挂的两人,最终还是得到善果的。连玉一面在心中默念,一面捏着丝帕子在秦氏布满细纹的焦黄额头上轻轻点了点拭汗:才不到四十的模样,怎么尽然折腾的这般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