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追踪西格尔很久,一直没个结果。我只需要他扰乱西格尔,”艾德里安伸出右手,用指节抚摸克莱斯特的脸颊和沾染饮料的嘴唇,“你知道核弹的价值更高,我必须得到它。”
“得到它会让你成为恐怖分子,或者具有嫌疑的人。”
“我是商人,”艾德里安露出狡黠的笑容。
“让我去取核弹,蹲办公室憋死了。”
“我说过,不会再把你置于危难之中。”
“我是你的士兵,”克莱斯特放下杯子,“你们提到的运输路线,我一年前曾经在那里跑过。”
“我知道你富有经验,但你先是我的配偶,再是我的士兵。”
“不,不是这样。”
克莱斯特一时语塞,想到接下来话题会转到什么上,他不愿再开口,谈话暂时停住了。艾德里安看看表,距离视频会议开始还有二十分钟。他知道这话题开始就停不住,像滚滚向前又反复不绝的车轮,但现在不是解决它的时候。
“让我去。你以为我苦等到现在是为什么?”
“另一个寻死的机会,”艾德里安敏锐地直入主题。
“不,是为了你的事业,你怎么还不明白?”
“别犯傻,我不是你的借口。所有士兵都死光了我也不会派你,你和你的下属不会得到关于这个任务的任何授权。说‘是,长官’,出去等访客。”
“是,长官。我能再说句话吗?”
“可以。”
“我不能冒着失去你的危险,看你任用不稳定的人。我曾是其中一份子,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
“我理解你的顾虑,”艾德里安回答。
克莱斯特转身离开办公室。他知道艾德里安的决定难以更改,也明白自己的毛病。现在到了岔路口,他必须做出抉择:成为被驯养的动物、在艾德里安的花园里漫游;还是恢复本性、伸出牙齿和利爪跳回致死的深渊?
“‘我不能,冒着,失去你的危险’。”
艾德里安在办公桌前重复伴侣的话语,满足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仿佛克莱斯特刚刚吻过那里。突如其来的示爱让他受用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4 章
安妮瑟尔丹突然打来电话,问克莱斯特是否能找到人,她的老板有一批货要送到舒尔特岛去。舒尔特岛位于德国北部,与丹麦接壤,只能火车运货。安妮开了一个合适的价格,克莱斯特答应了,如果帮她这个忙,或许能赚个好人情。但他也清楚,是他心中的别的什么在作祟。
需要护送的除了货物,还有一名年轻的通信专家。内森希尔维斯特里只有二十岁,还是个毛头小子,曾经是维基解密的成员,被美国政府烦恼已久,他准备换个地方继续事业。他准备先到舒尔特岛打一份零工,赚点钱。工作结束后他将前往瑞典,瑞典的网络法规相对宽松,足以他施展拳脚、伸张正义。
货物是一些经过改装的枪支,火力极大,克莱斯特能想象雇主会是什么人,这个看似旅游风景区的小岛可能是他的据点。
根据货物规格,克莱斯特从他的名单里选出一支小队,他戏谑地称它为“北欧队”,像是什么体育运动队伍。
临行前克莱斯特去看望了他的教练。罗德斯图尔特是万里挑一的优秀教官,严格、专业、高效,克莱斯特深信,如果他十几岁的时候遇到罗德,他的人生绝不会如此惨淡。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尽管中间有所中断——克莱斯特恢复了少年时的充沛体能,也掌握了为数不少的实用技巧,达到了他人生中未曾企及的高度。
他送了罗德一把旧式的土耳其短刀,这花了他半年的工资。和其他可用资产不多的普通男子一样,克莱斯特表达情感的方式就是花钱。
但职业技能的提升不能改变什么,他已经丧失了面对自身的能力,也丧失了作为士兵最基础的服从性。尽管言辞上毫无漏洞,但克莱斯特还是察觉得到,艾德里安不再把他当成士兵,而是一个治不好的病人,而艾德里安扮演的则是国家体制的医疗保险角色——为了表达人文关怀而不得不留住他,毕竟他全身上下并无丝毫可爱之处,为人又是一颗不定时炸弹。
想到这里,克莱斯特把他的辞职信发送时间设为出发后的第二天。一旦接受全盘否定,做某些决定就不再那么难了。
到达舒尔特岛时已是清晨时分,十二月的天气寒冷难耐,他们在一座灯塔里卸下货物,安妮代替老板支付了佣金,并称她的老板要求会见克莱斯特。当知道这位雇主的名字时,克莱斯特没有他预想的那么害怕。钱一结清,克莱斯特就解散了他的队伍,他不想再把无关人等牵涉进来。
蒙蒂西格尔的别墅看起来更像一座农舍,里面布置着猎户式的摆设,仿木制墙壁、鹿头、火炉,地上铺着棕色的熊皮地毯。西格尔本人是个强壮的男子,年逾五十,头发花白了一半,带着黑色的复合弓和质地优良的箭筒。他没有带任何随从,自负的神情让克莱斯特感到不舒服。
艾德里安打开冰箱,又是一个星期五,不过他没有人可以共进晚餐。看看冰箱的配料,还有一袋开封的培根肉。他拿过袋子,放置太久,肉已经坏掉了,发出难闻的臭气。艾德里安扔掉袋子,打开手机通讯录拨了个电话。漂亮的狐狸,哪里都有让它埋头的地方。
艾德里安选了件干净的礼服,关上所有房间的灯,出了门。
西格尔不认为他的情报准确,交谈下来他发觉克莱斯特的脑子不够灵光,远远没有满足他心目中幕僚长的期待。艾德里安不会任用这种不稳定的人做重要的事。西格尔放了克莱斯特,他懒得杀废人。
此时内森希尔维斯特里的工作也完成了,他请求雇佣克莱斯特护送他前往瑞典。克莱斯特认为这是个发展的好时机,内森的价值观是“全部公开”,只要赋予一个能让他认为正当的理由,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家酒店位于哈德逊河边上,十二月的凌晨寒冷无比,晨风混合着河流的寒气,穿透安妮的衣服,直直扎入皮肤。
安妮瑟尔丹进入酒店房间,寒意尚未褪去,空调的热气又扑面而来,并不温暖,反而让她打了个激灵。
通常情况她不为拒绝透露身份的雇主做事,但这次是个例外,雇主对她飞檐走壁的工具感兴趣,付的钱也还可以,可能是个被版权绑住手脚的军火商吧,安妮答应了。
“晚上好,瑟尔丹女士,”艾德里安示意她坐到沙发上,随手关了门,“感谢你能来,这么冷的天气,托马斯来送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