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我取下随身携带的一杆05式微冲,抵住天佑慢慢往后退缩的屁股:“怎么碰不得?管他娘什么铁壳子铜壳子,给我弄开它!”
天佑苦苦哀求:“头儿,里面的东西太厉害,我怕弄不过呀?”“瞧你那怂样,让开!”我拽拽天佑的大腿,他顺势调转方向,由于墓道太窄,我们这一进一退中,竟别在那儿动弹不得。
我半跪半挺的姿势非常难受,于是努力拱了拱身子,只听“嘣嘣嘣”三声巨响,同时耳边一热,紧接着有碎石落进我脖子里。靠,把枪给搞走火了!我赶紧关了保险。
高大全先是一惊,继而掩嘴嗤笑。听到枪声,萧一笑刚问了句咋回事,墓门的石块轰隆隆完全坍塌了。一阵阴风迎面扑过,鼻子里没有想象中的霉败和腐臭,只有浓重的铁锈和土腥味。退无可退只能往前。看天佑战战兢兢的样子,我猜想,我们大概要碰上boss级的角色了。
天佑刚爬进墓门就消失了,我吓了一跳,赶忙喊他的名字。“头儿,你就别喊啦,再喊喊她就醒过来了!”定睛一瞧,天佑坐在一堆陶佣中间,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照去,见距离地面三米左右的墓室顶上倒生着一大片尖锐的笋状物,上大下小,有的还带有脚钩。
它们长短不一地分布在墓顶石板的缝隙之间,像一个巨大的生满倒刺的网笼,在那网笼正中垂直悬着一个长发女子,年约二十出头,文质彬彬像个学生,白色短衫配暗红色长裙,脖子里还拴着一只手机,双目紧闭嘴巴微张,仿佛吊在那儿睡着了。
在这种地方绝不可能有活人,何况那姿势也太诡异了,我确定那是一具尸体。可能墓室温度比较低,死亡时间不太长的缘故,尸身没有明显腐烂,一时也看不清有无伤痕。
往前迈上两步,伸长脖子仔细看,发现那些“笋”质地坚硬,通体灰青,像是金属液体的凝结物。哦,我明白了!那些“笋”应该是当年制造铁丘坟时,炽热的液态金属顺着石板缝隙流下,后来慢慢冷却而成的。
再看女尸头顶,隐约溢出凝固的脑浆和血块,原来,她是被一颗“笋”戳破脑壳挂在了上面!可是,其双脚距离地面还有一米多的距离,怎么会碰上那颗“笋”呢?这就不得而知了。
天佑已经爬起来,照墓门下方的石阶狠狠踢了一脚,看情形,他是失足从台阶边摔下去的。
奇怪的是,整个墓室里,除了一具现代女尸,没有看到其它人类遗骸,也无棺木和任何陪葬品,四面墙壁光秃秃的,别说壁画和浮雕,就连最基础的打磨都未做,到处凸凹不平、犬牙参差。
难道西夏人造这座铁丘坟不为诅咒和惩治,而是另有他途?我跳下石阶,沿四侧石壁巡视一周,最后把目光聚集在墓室中央那些陶俑身上。
粗略估算了一下,陶俑总共五百多具,皆真人大小,工艺的精美和细腻程度较神道两侧的雕像又提升一个层次。值得注意的是,它们全部披枷带锁,身着囚衣,双膝跪地,一副认罪回过的神态。
高大全、萧一笑和陈默依次进入。扫了一眼那些陶俑,萧一笑果断地作出判断:“是囚奴佣,在秦汉之前的出土文物里很常见,之后逐渐被乐舞俑、说唱俑、技乐俑、武士俑、仕女俑、骑俑和胡俑所替代。唐朝以后,囚奴佣渐渐退出丧葬市场,至南宋时彻底绝迹。”
“不对。”我摇了摇头。虽然是群清一色的囚犯,但通过年龄和气质,依然可以辨别出,上有诰命和千金,中有管家和师爷,下有杂役和奴仆,从六七十岁的老人到五六岁的孩童,整个一豪门望族乃至皇亲国戚的全体成员。
在这座没有墓主的铁丘坟里,密密麻麻的陶俑赫然成为最引人注目的角色。我忽然想到在日军基地见到那个三目男婴,不经意间脊背上湿凉一片。
“高大全。”我指着其中一个有点像诰命的陶俑,做了个下劈的动作,“把它砸开看看,小心点,别给弄碎了!”
高大全不明就里只管照办,他在手心吐了口唾沫,举起枪托使劲砸了一下,陶俑裂出一道缝隙,露出灰白色的头发丝一样的东西。我的心开始狂跳。高大全看着我,我咬了咬下嘴唇:“再砸!”
高大全又砸了一下,陶俑从上到下破裂开来,露出一具囫囵的尸体,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长相富态、贵气十足,身着囚服手戴铁镣,虽然落魄但威严犹存。不知施过巫蛊,还是经过防腐处理,除肤色青白外,其余跟活人无异。她瞪大一双愤怒的眼睛,把积聚了近千年的仇恨倾泻到我们身上。
“是个活人俑?”萧一笑一副难以置信的惊讶。我补充道:“全部都是,五百多个呢。”高大全愣愣,举起枪托再砸开几个,于是,又有几具死尸破土而出。
活人俑,顾名思义,就是把活人束缚起来,然后用泥封塑成俑,再放到窑炉里烧,是一种残忍而野蛮的殉葬方式。但在这里,它们不是殉葬品,而是这座铁丘坟的真正主人。
它们在这里为自己的某种罪过忏悔,同时也在酝酿仇恨、伺机报复,期待着有一天能脱离束缚解开诅咒,把触犯过他们的人撕成碎片!(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沥血显影)
谁造的这座铁丘坟?如此庄严神圣的帝陵之内,为何有这类大煞风景的建筑?将其建造在神道中间又有什么意图?受惩者犯了何等罪过,怎会招致如此歹毒的处罚?它们被禁锢在这儿又在向谁忏悔?
我仔细看了看,陶俑面对的那道石壁上空空如也,既无佛像,亦无神龛,也没有皇帝的诏书或刑狱的密令。在来回踱步的过程中,我发现那些陶俑的排列并非横平竖直,而是弯成一个弧形,从弧心相交的点垂直往上,我看到了一具尸体,一具高高悬挂的现代女尸。
“把她弄下来。”我指着那具女尸。高大全撇着嘴似乎不太乐意,见我紧绷了脸,才极不情愿地上前,抱住那女尸的双腿晃了晃。女尸失去平衡,“扑通”一声落下,硬是把高大全压得坐在地上。
把怀里的女尸推到一边,高大全使劲抖着右侧的肩膀,因为从女尸头顶的窟窿里涌出很多豆腐渣一样的脑浆,全流在他的衣服上。萧一笑递给高大全一包纸巾,后者皱眉屏息小心擦拭,半晌才吐出一口气:“哎呀,我的亲娘啊!”
再看悬挂女尸的地方,果然有颗带有倒钩的“笋”,正往下淌着恶心的黏液,可能沾上了脑壳里的某种物质,拉出一条条半透明的胶状丝线。就在那棵“笋”旁边,有个巴掌大的环形凸起,刚才被女尸的头部遮着没发现,此刻暴露无遗。
我猜测那东西应该是个机关,于是叫了声“高大全”,后者气呼呼垂着头假装没听见,我也不好意思老使人家,因此让天佑上去。
天佑摘下背包,连同手电递给萧一笑,然后踩上一只陶俑,他的个头儿有点高,站起后不得不屈着脖子,那颗“笋”正好与他的眉尖平齐。我恍然大悟,随即脑海里闪现一串画面:宁小川他们打开第二扇石门,跟我们一样歪打误撞进入这所陵园,然后掘开铁丘坟,也许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就匆匆离开了。
之后不久,又来几个驴友,他们偶然发现了石板上的机关。这名女子自告奋勇攀上陶俑,也许起身时用力过猛,也许中途遭遇惊吓,脑壳恰巧碰撞到那颗锐利的“笋”,结果就挂在了上面。又惊又怕,加上难以忍受的痛苦,她开始拼命挣扎,结果导致更大的创伤直至死亡。其他人几番折腾没把她拽下来,最后仓促掩上墓道逃走了。
天佑小心翼翼找好支撑点,先保持身体平衡,再伸手扭动机关,没反应,又试着往上一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