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从几代前起国君就昏庸,心无大志,苟求偏安,心中提防武将,并屡次削减军队数量。如今,边防早已腐朽,将领大多无能,能勉强守住重要城池已然不错了,谁还会在意普通的城池与这小股人的抢掠,反正人家抢了就走,之后顶多是饿死些许普通百姓,和他们关系不大;
其三,为此发动战争也的确不太值得。
战争并不是简单的事情,且不说现在的那位昏君绝不可能下定这样的决心,就算下了,也有不少人会反对。大军一旦发动,军饷、粮草、武器装备……哪样都需要钱,国库又早已空虚,否则也不会一层层盘剥百姓。
而且,这些游牧民族多而繁杂,且时而迁移,驻地不定。简而言之,就像是一群骚扰人的蚊子,你顶多是用手掌去拍,却绝不可能开着火箭炮去轰炸。
也正因此,每年大楚都会被“咬出不少的包”。
听完苏绿的问话,宫不离回答说:“因为今年气候反常。北边原本下了极大的雪,冻死了不少牛羊,现在气温又极其暖和,所以那些人便打算再‘做上一票’。”
苏绿暗想,这家伙说话间还挺有山贼的专业素养。
“事出突然,边防将领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宫不离说到这里,眸光微冷,“仅仅如此,情形还糟糕不到如今的程度——半月之内,连续五座重要城池陷落敌手。徐姑娘可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苏绿微皱起眉,随即想到了一个不太妙的可能:“莫非这些野狼再次聚集成群?”
青年失笑:“姑娘的譬喻当真生动贴切,没错,这些野狼中终于出现了一匹狼王。”
“果然。”苏绿心中叹息,果然是身逢乱世国无宁日,内乱不止,外敌又至。主世界的历史告诉她,这些身处北地的民族是极为难缠的,特殊的历史背景和生存方式使得它们具有极强的掠夺性和攻击性,今后恐怕是……她随即又问,“哪怕事发突然,也不至于连续被攻破那么多城池吧?”第一座还可以理解,接下来的城池已经预先得到了讯息,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攻下?
在城池坚固,粮食充足的情况下,十五天五座,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速度。除非那位新任狼王开了男主金手指,否则绝不可能如此。
说到这里,宫不离的脸孔上敛去了笑容,浮现出清晰可见的怒意:“继宁城陷落后,曲池、明城、关北处守备的将领不战而逃,剩余的禹城独木难支,于昨日被攻下。之后,那些北夏余孽居然……”
苏绿心中骤然浮起一个词:“屠城?”
青年深吸了口气,缓缓呼出:“是。屠城三日,血流成河。”
“……”
“说远了,”宫不离似不太想再继续这个充满血腥味的话题,“这一路的顺畅激发了那些余孽的野心,他们怕是会趁机继续南下,故而朝廷决定征兵。”
苏绿点头,这并不是件让人意外的事情,只是……
地处北边的东溪村怕是会首当其冲。
二更
苏绿不想探寻青年的信息究竟是从哪里来,但她可以想见,若任凭事态发展,眼下宁静祥和的村子在几日后怕是会哭声盈野,从此便再也难见今日的欢乐了。
战争从来就是一个充斥着血腥味的词语。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没有人愿意见到战争,也没有人愿意亲身参与战争。
它就像一把死神的镰刀,在收割无数青壮性命的同时,顺带将所有人的快乐一并收割走。
更何况,这场战争虽名曰“护佑山河”,苏绿却看不到任何曙光。在昏庸国君、无能将领的领导下,所谓的打仗也不过是白白送上性命,而最终牺牲性命才得到的些许抚恤金,怕是也只会落到那些官员的手中。
失去了重要劳力的村落,仅凭妇女老幼维持,再加上必然会更进一步的赋税,最终除了“死”又还有什么出路?
“多谢你特地来告知此事。”苏绿对宫不离说道。
无论如何,这件事她承情。
“不过是信守承诺罢了。”宫不离笑,“不知徐姑娘打算如何做?”
“这件事我无法下决定。”苏绿回答说,“你可否与我一起去见村长?”
“固我所愿,何必曰请?”
随即,苏绿带着青年去到了村长家。
在快要过年的日子里得到如此的噩耗,即便是他老人家也有些受不住,直接摔碎了手中那用了十几年的酒杯,可他也顾不得心疼,在向苏绿确定了消息的准确性后,立即召集村人,同聚祠堂,开始商量起这件事。
虎头作为罗家的“男丁”,也一并进去议事。虽还听不太懂,却也从其他人脸上看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论理来说,征兵一般都是十五岁至三十五岁的青壮年男子,这次朝廷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要求十三岁以上的男丁都必须参军,连老村长也不例外。当然,罗婶、虎头和苏绿都不必上战场,这件事可以说与他们并无直接利害关系,但即便如此,又有谁能真正将其置之脑后?
“二丫……”虎头扯了扯苏绿的衣袖,小声问,“要打仗了吗?”
“嗯。”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大家不去打仗?”
苏绿愣了下,随即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