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睦之睦?”
“是。”
没什么不好的,孟约能从这个字里深切地感受到,王醴内心中对这个儿子,这个家,以及他们的婚姻抱着什么样的期待。希望一家人能够相处得好,彼此之间和和睦睦,这也许是王醴过往生活的不如意留给他最后的印记了:“这个字很好,一家人在一起,自然要和睦一气。”
王醴十分喜欢孟约这样的说法,也许上天从来不会薄待谁,而是人生自来有苦有甜,如沧海波澜有起有落,如此才是人生。至此,王醴心中那些许不甘,些许连他自己都不很能察觉到的怨怼才彻底烟消云散:“年年,多谢。”
孟约还以为他谢她这么辛苦怀胎呢:“不谢不谢,他挺乖的,我一点都不辛苦。”
虽然是鸡同鸭讲了,王醴也不纠正,误会便误会,也挺好。
这夜里下了雨,春雨绵密却不再洗去融融暖意,枝头花好,庭中翠绿,一切都刚刚好。
王醴起得孟约早,她自怀孕后觉多也深,等闲的动静都吵不醒她。王醴洗漱罢,沿着花园转了几圈,打算去叫孟约起来吃早饭时,仆妇领着申江进来,申江面带薄汗,行色匆匆,见到王醴忙躬身施礼:“知州。”
“发生了什么事?”
申江苦笑道:“叶司务带着司法厅的人来了,要查亳州府衙的账,我们几个商量了一番,对叶司务道,知州你不在,我们不能随便开档,得有知州准许才成。这不,就打发我来同知州禀报一声,知州,我看那叶司务是来者不善,你小心着些。”
“却又来,这叶慎章真是不死心。”王醴可一点不担心,督察院都翻来覆去查他两遍了,不也没查出什么来,督察院可不会因为他曾在督察院任职而适当放宽,只会因此而查得更加严苛。
“知州还是早些回罢,司法厅来势汹汹,真挺吓人。我是怕外人胡传风言风语,于知州不利,毕竟司法厅这阵仗怪唬人。”
王醴点头道:“你先去用早饭,我叫人给你准备,稍后我同你一道回谯郡。”
“是。”
王醴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孟约叫起来,孟约揉着眼睛问:“什么时辰了,我怎么还是好困。”
“辰时初刻,还早,你要是困,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好吧。”孟约也确实感觉到肚子里有点空空的。
起来洗漱吃过早饭,孟约才知道王醴要回谯郡去:“叶慎章怎么回事,还能不能好了,真是想太多,我师兄用得着从账面上挪钱吗,真是多事。”
“他带了司法厅的人来,我需得回去,年年倒是不急,在鹿邑多待几天,再乘船慢慢回谯郡便是。”王醴自也舍不得孟约跟他急匆匆赶回去,太折腾人。
“行,你先回,我随后乘船回谯郡。”孟约也不多担心,要担心的话,督察院查的时候就该担心了。再者说,她还认识那么些人,万一要被诬蔑什么的,随便找谁也都能把人捞出来,再者说叶慎章未必有那包天的胆栽赃嫁祸。
“你别担心。”
“我不担心,就是你真干了,大不了我舍出脸面去,找蔓生兄捞你出来,之后做个闲闲自在的富家翁也不错。实在闲不得,日后我的故事梗概都交给师兄,给你算丰厚的工钱啊!”孟约边说边笑。
王醴亦忍不住笑:“那我先回去,年年要好好保重。”
“好好好,看你眼睛,恨不能钉我身上,我明儿就坐船回行吧。”孟约这时候,也不想离开王醴太久,没王醴天天亲亲爱爱对着她,她也会觉得空落落。
“好。”
送王醴到门口,孟约本想要睡个回笼觉,躺下才发现,她根本睡不着了,只得起来更衣梳头。今天小美人们会登门来同她谈天说地吃小酒,不然孟约会选择直接回谯郡,当然,小美人们也是很可爱,很值得留下来亲相亲相的。
第三三四章 这是爱得深沉啊!
这次查王醴,固然有叶慎章的一小部分原因,更大的原因是司法厅接内阁令,奉命前来查亳州府衙的账。叶慎章本来可以不必来,但他到省台那里请求了一番,省台也没所谓的,就让他来了。
叶慎章固然很想清查账目,但也承旧恩,想从中看着,不让人随意构陷。这是内阁令,显然不是一般二般的人能动用的,叶慎章第一时间想到叶阜安,叶阜安如今在朝堂上和杨廷礼单方面斗得不可开交,杨廷礼多狡猾的老狐狸,哪能被叶阜安坑到。
但叶阜安为什么会朝王醴来,这个……叶慎章倒一时半会儿真想不明白。内阁都是老狐狸,他们的心思,等闲的人别去猜,猜了也猜不着。叶慎章为避嫌,并没有给王醴递什么消息,他当然也知道王醴会误会这事是他挑起的,但他并不惧于此,且他确实一直存疑,如今能再复来查,且光明正大,那再好不过,何必徒劳口舌。
王醴到亳州府衙时,天色已晚,司法厅的人仍在等着他,他一到,立刻开档把账本取出来给司法厅的人查。查是尽着查,但账本不能带出府衙,需在衙差的监督之下,查一本归一本。司法厅的人也能理解,当然,他们的能理解是来之前省台叮嘱过,无事不生非,莫为难亳州府。
叶慎章坐在王醴旁边,王醴端了茶,示意叶慎章喝茶,叶慎章含笑点头,举杯满饮一口:“重崖兄且放心,若无事,便管保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