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齐靖的文章虽写的好可文风不符合潮流,阅卷的官员肯定瞧不上眼,恐怕是考不中的。
齐靖早先已经想到这方面的事情,如今来拜访是为了确定一下,听杨延这样说,齐靖心里咯噔一下子暗叫不好,脸上却不显,他笑道:“还请您多指教。”
杨延见齐靖虽然貌丑,可气度却不错,不骄不燥进退有度,对他印象也挺好,见齐靖诚心求教,就叫人去他书房拿了几篇文章过来,齐靖接过来仔仔细细的拜读过后掩卷长思。
杨延说的很对,如今长安城盛行那类富贵风流之气,单看街上那些出身名门的公子哥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出来,不只如此,就是朝廷邸报上的文风也变了,不过是写朝廷一个极简单的政令,小小一篇文就能写的花团锦簇,实在叫齐靖读了心里就不舒坦。
“这也是没法子的。”杨延看齐靖的样子也知道他心里不怎么好,只能出言安慰:“自古以来上有好所下必效蔫。贤侄,你拿几篇文章回去读读,若是能改变一二,就凭你的心胸见地也能取中。”
“多谢老大人。”齐靖赶紧起身相谢,杨延给他整理了几篇文章交到他手中,眼看着时近中午,杨延要留他吃饭,齐靖赶紧推辞,和杨延客气几句齐靖起身告辞。
他前脚走,后脚杨延就深深叹息:“可怜了这等样的好人才。若是能取中好生培养。不过三五年就是栋梁之才,可惜了,可惜了呀。”
杨延正在这里感叹,杨延夫人举步进屋:“老爷可惜什么?莫不是又看中了哪家的小娘子不能讨回家里来。在这里长吁短叹的?”
杨延倒是气乐了:“胡说什么。不过是一位好友的弟子来访。我看他满腹才学,只可惜人长的丑罢了。”
杨延夫人一听也跟着道:“那倒是真怪可惜的,就算是会试的时候取中。到殿试的时候,叫咱们那位以貌取人的皇帝陛下瞧上几眼,恐怕立时就打落深渊了。”
不怪杨延和他夫人这样说,如今承平帝对于容貌的要求越发苛责了,不管是侍读学士还是能够上早朝的官员那一个个都是长的人模人样,就是身边伺侯的小太监也要眉清目秀俊俏可人,如齐靖那样五大三粗又黑又糙的,恐怕承平帝一眼就腻歪上了。
替齐靖感叹几声,杨延也就抛之脑后,到底齐靖不过是老友的弟子,又不是他的学生,他也犯不着那么多事。
齐靖捧了从杨延那里讨来的文章回去细细研读,又趁着离春闱还有一段时间就开始试着改变文风。
他不是那等清高迂腐之人,也明白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的道理,知道想要出人投地就得适当做出改变。
也幸好齐靖是个极聪慧的,寻了一些风流绮丽的诗词文章拜读过后,不过五六天的功夫就能够写的像模像样了。
他才把一篇文章写好,正提笔要修改的时候,听得外头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云瑶缓步进了书房。
她上身着青缎绣了几朵白玉兰花的小袄,下身月白长裙盖住脚面,腰间只系了一根绿绸汗巾子,更加显的身材修长苗条,小腰盈盈一握。
轻移缓步,云瑶笑着走到桌前,把手中拿着的画卷往桌上一铺:“相公看我这画如何?”
齐靖去看的时候险些吓了一大跳。
这画算是大幅画作,整幅画长约五尺,宽两尺有余,展开来的时候把整个桌面铺严,作画用的纸是澄心堂纸,纸上画出一副春景来。
十里桃花间一几间小茅屋,暖风熏来,桃花满地,绿柳拂风,茅屋窗子支起,里边探出一个娇俏的小姑娘来,小姑娘歪着头,脸上带着俏皮的笑容,她伸出一只手,手上停了一只五彩斑澜的蝴蝶。
画的意境是一方面,主要是,这画太过逼真了。
只看一眼,那开到靡荼的艳丽桃花,漫天飞舞的花瓣犹如近在眼前,真实的几乎都能闻到桃花的香气,尤其是茅屋中的小姑娘,那一双眼睛灵动非常,眼波流转间欲语还休,几乎叫人想过去和她说几句话,或者伸手抚一抚她那头黑亮的长发。
“这画越发逼真了。”
不管看过几回,齐靖都震撼于云瑶画作的逼真。
那种花海春意扑面而来,人如置身画中的感觉是真真的叫人心中感叹万千却说不出一言一字来。
云瑶一笑:“你说这画连同相公的文章送到长乐公主府如何?”
“祁驸马?”齐靖稍一想就明白云瑶的用意了:“祁驸马的画最近几年确实更加真实,要是他看到这幅画一定喜之若狂。”
“这就好。”云瑶把画卷起来催着齐靖:“相公赶紧写一篇好文章,再写拜帖叫人送到祁驸马那里。”
“这……”齐靖有几分迟疑。
云瑶瞪他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叫我一个女人抛头露面替你周旋脸上不好看,只是,大丈夫不拘小节,要想成事就不能在意那么多,莫不成你就因为顾虑这些把好好的机会放过,想要无人举荐名落孙山不成?”
一席话说的齐靖哑口无言,云瑶又催:“早些把文章写好才是正经,春闱是为国举士,文章好才是关键,就算我这画画的再好,可相公的文章要是狗屁不是,恐怕祁驸马也不会举荐的。”
齐靖也不是那等迂腐刻板的人,听云瑶这么一说也转过念头,笑了笑:“那我先谢过娘子。”
“你我夫妻一体,原本就是该当的。”云瑶也回了一礼,说完,夫妻俩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