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明半晦的月光下,玉姐的身影出现在窗口,正向那人无声地挥手道别。
那道黑影便边走向庭中,边将蒙面巾覆到脸上,运起轻功跃上屋脊,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而可浅媚的背上,蓦地起了一层汗意。
在那人蒙面的一刹,她已看清了那人的容貌。
竟是四方,信王李明瑗的心腹侍卫四方!
玉姐目送四方离开,忽抬眼往这边看了一眼,虽看不清那神色,但明显对这边半敞的窗扇有了些疑心。
不一会儿,只听吱呀一声,她竟打开了门,往可浅媚走来。
可浅媚忙蹑着手脚飞快奔回床榻上,覆上了衾被。
片刻之后,玉姐已悄然走了进来,到床榻前看了看,为她将被子掖了掖,然后将四周细细打量一遍,才走到窗边,轻轻把窗扇关上,依旧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她一离开,可浅媚便睁开眼,惊惶得透不过气。
四方!
这代表什么?
玉姐,阿春,甚至这个周家酒馆,都和李明瑗有关?
从始至终,她并没有离开过李明瑗的掌握?
或者说,没有离开过李明瑗的照顾?
或许他真的是不肯见她,或许战事纷起,他不便留她,或许他觉得这样隐居的生活更适合她,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他不肯接纳她,却为她安排好了以后的生活。
不论他和唐天霄之间的战争谁赢谁输,她都可以在这里安然无虞地生活下去,平平安安,无忧无虑。
而她失去记忆的三天,似乎也有了解释。
以她当时的状况,的确不太可能休息了一晚连大夫都没请便能恢复得差不多。李明瑗必定有派人出来寻找她,并在她冻僵前找到,延了名医诊疗。
可他似并不想让可浅媚知道他在救她,居然想法子一直让她昏睡着,待病情稳定,送到了周家酒馆,这才让她醒来。
他心里还护着她,还疼惜她,还把她当作这世上的至亲之人吗?
可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不明着安排这一切呢?
是给她教训,不想让她知道他已不再生气,还是想让她彻底解脱,毫无负担地生下孩子,从此做个快乐无忧的平凡小女人?
可浅媚慢慢地梳理着自己的思绪,心情便渐渐平复。
他不想让她知道,她便装作不知道吧!
他是她的七叔,把她养大的七叔。
他总不至于害她。
何况,拖着八九个月的身子,这样的战火纷飞里,她又能到哪里去?
河那边的客人过来,所带来的战局消息也许并不及时。但她到底知道,整个江南目前还在双方的对峙中。
她本来预料,唐天霄在短暂的调整后,必会集中兵力大举反攻,收复那些失地。
但奇怪的是,朝廷的兵马并没有急于求成,反而守多攻少,倒似在给信王机会,让他得以抓紧时间扩大所占据的地域,并重新树立起南楚的威信。
据说,二月时,交王庄遥甚至曾领兵再度攻到瑞都城下,并接连攻城数日。朝廷闭城守卫,直到三月初成安侯唐天祺集结兵马与瑞都的禁卫军内外夹击,才解了京师之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