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这冷冷清清满是缟素的丞相府,柳白的面色有些复杂。
“萧何,你能听懂吗?”
听到自家柳公的问话,萧何的目光略微一滞,回头看了一眼丞相府。
、脑海之中闪现的是方才周勃那失神落魄的模样。
“柳公,您今日的授课。。。。有些残酷了。”
他没有回答自己听懂与否,也没有对柳白的授课作出评价,只是这么开口说道:“柳公,您今日的授课,不是教导一个人成为名将,而是教导一个人如何成为一个他想要成为的人。”
“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这。。。。萧何窃以为,便是陈平所言的屠龙技。”
是的,屠龙技,但也不全然是。
当今天下,真正掌握屠龙技的人,其实只有柳白一人,无论是始皇陛下,抑或是在柳白面前说出屠龙技的陈平,其实都做不到。
因为。。。他们的目光,是这个时代的目光,而柳白的目光,却是跨越了时代。
但柳白所教导周勃的,却是屠龙技的一部分,那便是:人应该怎么做自己。
这是一个甚至可以说牵扯到哲学的话题,可柳白懒得和周勃探讨,他只是将一条最为直接的道路,明晃晃得摆放在周勃面前。
“你们这些人之中,要出名相,也要出名将。有铁骨铮铮的谏臣,也要有如同阳老一般为国家敢先死的宁死之臣。”
“而周勃,是一块璞玉,一块能够做到文武双全的璞玉。”
“名将、名相。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他只要做自己便是了。”
“这一条路残酷吗?”
“本相不会否认,甚至可以说,这一条残酷的道路,有些许曲折,但那也只是相对于终点来说。周勃如果只是想要当一个丞相或者是出名的将领,他完全不用做这些,只要稍稍努力一下,就可以了。”
“可是。。。。”
“只有曲折的道路,会让人成长。在获取成功之前,总是一遍遍重复着自己最为厌恶,最为本能不愿意做的事情。”
“周勃应该这么做。”
柳白淡淡开口,眼神之中甚至没有怜悯。
如果周勃只是大秦书院的学生,他不会下这么大的气力,也不会用今天这样的姿态去教导。
但。。。。周勃是龙慧君甘罗的学生。
这一堂授课,柳白所为的,是龙慧君甘罗。
萧何目光微微一怔,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他记下来了全部,甚至。。。。他觉得,自家柳公所言,比之自己老师所留下来的《素书》,不遑多让。
这一份记录,如果传到后世,也不知道是后世人的福分,还是后世人的灾难。
说是福分,定然会涌现出许多天资聪颖之人,建功立业。说是灾难。。。。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之下,人是完全违背自己内心所形成的观念的,很多人会在这种情况下,成为彻头彻尾的事功主义,就如同陈平一般。
可。。。。天下人,又当真能有陈平这样的智慧吗?又能如同陈平一样,人人都找到柳公这么好的主公吗?
萧何觉得不可能。
“将此番平定叛乱的章程整理出来,临近周勃出发之前送过去。”
“让他在行军的途中思考,让他感悟到有一个参谋在身边的时候,却要相信自己判断的感觉。”
“他有平定山匪的经验,而且用的还是反间计这样的法子,此番平叛,算不上信手拈来,至少也不算棘手。”
“名将的第一堂课,声势大一些无所谓,但难度太大了,这小子怕是应付不了。”
柳白的声音平淡,仿佛是在说一件丝毫都不要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