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凡兰蒂再也没有找到可以与她玩游戏的人。她将双腿抱在胸前,头枕在膝盖上,向外看着在月光照射下显得奇幻美丽的夏日花园,怀念着童年温暖快乐的时光。
但是没多长时间,凡兰蒂头脑中的遐想突然被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了。那声音越来越近,像是一种绸缎互相摩擦的声音。
凡兰蒂突然感觉很害怕,她偷偷从窗帘的缝隙之中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厨房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这个人慢慢向厨房里面走过来,窗外的月光从脚部开始一点一点向上,照亮了这个人身上穿着白色的睡袍,之后是那显得瘦小的,明显属于女性的身子。
然而当月亮的光芒就要照到人脸时,这个神秘的人却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凡兰蒂转过身去,在流理台上拿起了一只水罐。
因为神秘的人背对着凡兰蒂坐在的地方,她不能完全看清那个人的动作;但是很明显的,这个神秘的女人掏出一只小瓶子,小心翼翼的向那只看起来很轻的空罐子里面放入了什么东西,然后又用一块软布之类的东西在罐子内壁上擦了擦。
凡兰蒂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女人到底要做什么,但是这姑娘下意识的屏起了呼吸,一下都不敢动弹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这个神秘的女人向窗口走了几步,借着月亮的亮光举起那只动了手脚的罐子仔细的看进去,片刻之后点了点头,放下了举起的手臂。
但是就在她放下举到眼前的罐子那一刹那,原本背对着月光让凡兰蒂看不到面孔的脸,突然被那只陶罐上反射的光亮晃了一下,这一下惊得凡兰蒂死死的咬住了嘴唇,她浑身颤抖的险些惊呼出声——那是她的继母!
这个姑娘想不明白维尔福夫人选择在这个时间,到厨房里做这么一件事到底是为什么,但是女性的直觉让她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动静来。
维尔福夫人完全没有察觉有另外一个人看到了她的举动,只是满意的将那只将那只罐子放回了原处。这女人左右看了看,突然发现了凡兰蒂带来的水罐。她又拿出那只小瓶子,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在做什么,将那只小瓶子收了起来,离开了厨房。
凡兰蒂一口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听着寂静的夜里,她的继母走路时衣料摩擦的声音,但是因为地毯的缘故并没有脚步声。那声音越走越远,四周很快又恢复了寂静无声的状态。
凡兰蒂仔细的听着周围的一切声音,然而耳边只有隐约的夏日花园里各种小虫不时发出的声响。这姑娘等了好一会,确定了她的继母此时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房子里再没有什么神秘乱逛的人了。
这姑娘轻手轻脚的从躲藏的窗帘后面出来,站在了地下。她将手里的水杯放在桌子上,却发出了好大的一声,吓了这姑娘一大跳。凡兰蒂这才发现,她整个人都不能控制的颤抖着。
那种害怕的感觉很难停止。凡兰蒂又仔细的听了听,确认周围确实没有人了,才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息着。过了一会,她觉得已经抖得不那么厉害了,才想起来去看一看维尔福夫人到底做了什么。
那只之前并没有看清楚的罐子被维尔福夫人放回了原处,凡兰蒂轻轻走过去,拿起那只罐子看了起来——她惊讶的发现,那是她那瘫痪的祖父所使用的水罐。
因为诺梯埃身边只有一个老仆人服侍,所以通常不会耽误时间在清洁上面。像这样的水罐通常都是准备两只,一只放在屋子里,等到没有水的时候在厨房拿另一只盛水,而换下来的直接放在厨房里让女仆们有时间的时候清洗的。
凡兰蒂认出这是老人东西,她将鼻端凑到灌口嗅了一下,隐约有一种淡淡的苦味。这姑娘心里突然有了个可怕的猜想,手抖得险些将罐子摔在地上。但是她很快回过神来,颤抖着双手打来大量的水,用了很长的时间仔细的刷洗着那个罐子。直到天亮之前,凡兰蒂才停下自己稍微有些疯狂的行动,轻手轻脚的回到了床上。
两三个小时之后,一夜没睡的凡兰蒂早早的去见自己的祖父,悄悄地将这件事告诉了那个老人。这孩子吓坏了,小声抽泣着断续的将所有的情景都跟诺梯埃说了。老人的头脑依然灵活,而且这种事情他见过的实在是太多了;诺梯埃很快通过字典指示了凡兰蒂。
一小时以后,阿夫里尼医生匆匆坐着马车赶到了维尔福家,维尔福先生在大门口处等着他:“我的上帝,您总算到了!”
医生一面向里走,一面问道:“是诺梯埃先生有什么事情了?”
“他喘不上气来了,”维尔福带着医生急急向里走,“早上吃晚饭之后不久就突然不太舒服了。”
“那早上吃了什么?”
“只是一些燕麦粥,喝了一口水就感觉不舒服了。”
医生没有再说话,他们已经到了那老人的门口。凡兰蒂站在老人身边,见到医生来了就让到了一边,咬着嘴唇不吭声。阿夫里尼很快检查了那老人,只是这情况比他预料的要好得多。
“您说他刚喝一口水就不舒服了?那么那个水瓶呢?”
维尔福愣了一下,看向诺梯埃的老仆人。那老仆回答道:“夫人说也许是水不干净,于是拿去换水了。”
医生听到这个回答,皱着眉头不出声。检察官看着他问道:“医生,到底怎么样了?”
医生奇怪的皱着眉头思考,突然看到了那老人闪烁的眼神。阿夫里尼转向检察官,说道:“暂时没什么事情。但是我需要在这里观察一下。”
维尔福板着脸点了点头,说道:“那么就麻烦您了,凡兰蒂会在这里协助您的。”
检察官很快离开了老人的房间,凡兰蒂送自己的父亲离开之后就关上了门,没留意转角处一闪而逝的绸缎裙角。
当天晚上,医生说老诺梯埃的情况非常危险,直接住在了维尔福家;维尔福夫人很殷勤的打理了一顿非常丰盛的晚餐,用以答谢阿夫里尼医生一直以来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