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姑娘互相陪伴着下了楼,假装无聊的来到了花园里;除了女教师还是有些难掩忧虑的神色,她的朋友倒是镇定的做出一副只是闲逛的姿态来。
邓格拉斯男爵在巅峰时期倒确实是拥有将近两千万的资产的,这卑鄙的银行家作为一个投机商人倒也算是称职。在男爵先生的财力允许的情况下,喜爱庭园艺术的男爵夫人精心打理了一个漂亮的花园,男爵府的这个花园即使在整个巴黎都算是有名的,给男爵夫妇也带来了不少的赞美。
欧琴妮和罗西平时在练习音乐的间隙也喜欢到花园里来逛逛。而且自从最近的几桩事件之后,男爵和男爵夫人几乎已经绝迹在这里了,于是两个姑娘现在更倾向于在这里说一些悄悄话之类的。
她们选了一个小亭子坐下来,仔细打量过周围并没有什那么人在留意这里之后,罗西就急切的询问起千万的事情来。
“亲爱的欧琴妮,请一定要告诉我你今天的情绪怎么会如此的低落的?还有您说男爵先生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关于那本护照,是什么是你改变主意了?难道事情真的坏到了这样一个地步了?”
欧琴妮绷着脸说道:“罗西,相信你常见到男爵夫人,也能了解她对自己的情人是多么温柔体贴,而对我却有多么不耐烦了;但对于男爵先生本人,除了他的市侩之外你并不清楚太多。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这对典型的上流社会夫妇到底可以无耻到一个什么地步吧!”
欧琴妮用一种男性身上常见的、傲慢鄙夷的态度冷笑着说:“我亲爱的朋友,你还记得我们曾经研究过的古代戏剧吗?在那些带着面具的角色里,父亲的角色总是戴着可笑的双面假面,一侧是微笑,一侧是哭泣,好像父亲总是为了儿女而忧心匆匆喜乐参半似地;实际上我只能像你声明,在父亲们真正的内心深处,他们是一只面无表情的冷眼旁观的。”
女教师对于这一番十分偏激的言论并未发表任何意见,她只是仔细倾听着女友的这番话。欧琴妮撇着嘴说道:“我以为我能坚持自己的理想,以为我可以简直不婚的主张,因为我认为只要我自己不愿意,那么谁也不能逼着我结婚;但是我还是小看了男爵先生了。我的父亲实在是令我难以相信的恶毒,你知道他是怎样跟我说的吗?”
那女教师摇了摇头,她的朋友冷静的继续说道:“你一定不会相信,为了让我同意这个婚约,我那无耻的父亲不惜诅咒他自己的事业:他向我声称由于他的投资失败,如果我执意不接受这个婚约,那么我们家很快就会破产的!”
那女音乐教师惊讶的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的朋友。
邓格拉斯小姐看着她惊慌的样子笑了笑说道:“是的,他对我说因为我们家已经几近破产边缘,而我这次的婚约对象——巨富的卡凡尔康德少爷是唯一能够资助我们的人。也就是说,只有我接受了这次的婚约,我们家才有希望度过这次危机。”
她好笑的讽刺道:“我亲爱的罗西,你真的没必要如此惊讶的,在巴黎,这种事情说起来也不算少见,我只不过没想到会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罢了。不过不论怎样,本来我是去拒绝订婚的,因为决算我坚持自己的主张,我的父亲也没办法完全剥夺我的继承权,所以他拿我毫无办法;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找了这样一个借口来哄骗我,于是我也只能装成一个孝顺的、可替父母分忧的女儿,答应他的要求了。”
女教师听到她的朋友答应了订婚就愣了,她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只是从喉咙里传出一声轻响。过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干巴巴的问道:“所以你真的答应了与那位卡凡尔康德少爷订婚了吗?”
容貌漂亮精致,性格却如男子一般强势的欧琴妮,观察着她朋友苍白的脸色好一会才说道:“我亲爱的罗西,你为我的决定震惊了!”
她此时才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说道:“你放心吧,我之所以答应了那个荒唐的婚约,也只不过是想要男爵先生安心罢了;毕竟我们接下来一段日子要做好多准备,你总不希望这些工作必须在别人的监视下进行吧?”
那女教师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不过也清楚的知道了她并不是真心打算嫁人的,于是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询问着她朋友的打算。
欧琴妮拍拍她的手说道:“本来我认为不论如何这里都是我的家,但是现在看来男爵夫妇并没有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男爵夫人是极希望我尽快嫁出去的,因为我离开就等于她可以放下教养女儿的包袱了;而男爵先生则更加过分,竟然只把我当成可以为他带来利益的工具,为了一笔钱就将我卖出去了。既让他们这样对我,我何必将他们放在心里呢?”
这女孩再次四下打量了一圈,以确保不会有人听见她们的谈话,这才轻声的说道:“我们将要离开这儿,在结婚当天——用你那回来的那本假护照离开法国。”
女教师惊讶的说道:“你真的这么决定了吗?离开这里到国外生活?”
“听着罗西,我讨厌这种生活。不只是我那只对情人多情的母亲,亦或者是那吝啬刻薄的父亲都让我鄙视。这种时刻受制于人、被人评论的生活我已经受够了!不,我必须离开这里。”
“但是,你打算今后怎么生活呢?”
欧琴妮自信的说道:“我有天赋,我完全可以成为一位成功的歌唱家;而你的琴也是非常好的,我们可以做两个自由的艺术家,用自己的才能能的舒适的生活。当然,如果你不打算跟我一起走,我也可以立刻帮你再找一个教师的工作。”
罗西急切的拉住了欧琴妮的手说道:“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你知道的,不论怎样我都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欧琴妮大笑着拥抱着她的朋友,之后又说道:“我一切都想好了,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也许不能马上找到工作,不过这也不要紧。我身边有两三万法郎现金,而且还有一些值钱的宝石首饰什么的;另外我还可以说要添点衣服饰品,借此从我那狠心的父亲那里再拿到一些钱。这样我们前一两年就算不工作也可以过得很好了。那么我再从我无情的母亲那里偷一些她根本从来不戴也不看的丑陋首饰——它们虽然难看,但还是很值钱的——那么这样,在我们找到工作之前,一切花销就都不愁了。”
女教师钦佩的看着她勇敢的同伴,也开始高兴起来。她问道:“那么我们要去哪儿呢?”
欧琴妮想了想说道:“你有罗马歌剧院的推荐信,但是这件事情男爵夫人知道得很清楚,所以我们一定不能去罗马。那么,我们可以到布鲁塞尔,然后到埃克斯·拉夏佩勒,再然后我们可以沿莱茵河到达斯特拉斯堡。我们将横穿瑞士,经圣·哥塔进入意大利。我们可以去佛罗伦萨,那里的人们最热衷于追捧新崛起的艺术家了,我们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才华舒适的生活下去!你看怎么样?”
两个姑娘热烈的讨论着自由的生活,尽情畅想那美妙的日子。直到太阳的余晖染红了她们的裙摆,这两个年轻女孩才依依不舍的回到了室内。
接下来的几天,邓格拉斯男爵府上为了立刻要举办的仪式而忙碌着,而这仪式的女主角也按照自己的想法偷偷准备着一切。
欧琴妮用添置服饰的接口,很轻易从他父亲那里得到了三万法郎。邓格拉斯想到那即将到手的三百万资金,相当痛快的慈爱了一把,大方的给了女儿这一笔钱。随后这个敢于决断的姑娘,从男爵夫人蒙了灰尘的闲置梳妆匣里偷走了不少宝石首饰,连同自己的首饰一起,分做几份包了起来。这位小姐很快又从服装店里购买了一套普通的男子衣服,连同财物在内仔细的藏好了,就准备在结婚当日,趁着人群应接不暇的时候离开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