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回城了。”赵泽雍搁笔,桌上堆满公文图籍,疲累捏捏眉心后,把茶壶推过去,关切道:“怎么进村那么久?若不是确认安全,本王还以为你被扣留了。”
&esp;&esp;容佑棠喉咙干渴,顾不得回话,摸摸茶壶,直接举起来,对着嘴灌,一气喝个半饱,才心满意足吁了口气,说:“去探查实地了。配合拆建推进计划,我挑出几户比较合适的人家。您看看。”容佑棠弯腰,展开勘划图,拿木炭点着,细细讲述自己的想法。
&esp;&esp;赵泽雍认真听,时不时提问几句,处理公务时,他是很严肃严格的,毫不徇私。
&esp;&esp;片刻后,帐帘又被打起,郭达和侍卫一起进来,带了晚饭,摆在桌上。
&esp;&esp;“表哥,快来吃,我要饿死了。”郭达按着肚子,表情痛苦,鄙夷道:“那群吃不得苦头的娇贵懒东西,天没黑就溜回城了,还个个都有借口,哼!”
&esp;&esp;“你先吃。”赵泽雍头也不抬。他满意颔首,对容佑棠说:“不错,行动力比一般人强很多。先放着,走,去吃点儿东西。”
&esp;&esp;“好。我就怕耽误全局。”容佑棠说。
&esp;&esp;赵泽雍莞尔:“关键在最初几天,选好位置和人手,后面就顺了。”他去洗手,帐篷内只有一个木盆。
&esp;&esp;“没错。明日估计就有不少人来应征,我得仔细挑一挑才行。”
&esp;&esp;容佑棠满手黑炭灰,刚要出去找水,赵泽雍却拽住人,把他的手也按进木盆里、笨拙揉搓清洗,两人并肩站立,水声哗啦。赵泽雍低声说:“辛苦了。”
&esp;&esp;正埋头吃饭的郭达循声抬头,却看见紧挨的一对背影,他咬着筷子,拖长声音道:“咳咳~”郭达压着嗓门,不轻不重一咳,他大马金刀端坐,侧头斜睨,意味深长地笑,咬着筷子缓缓眯起眼睛,刚要说话,却迎上赵泽雍看来的淡淡告诫眼神……郭达迅速变脸,转而亲切招呼道:“你们看我做什么?来来来,吃饭了。”语毕,将满腹促狭打趣化作食欲,大口大口往嘴里划拉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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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容佑棠尴尬得无以复加,欲言又止,可这种事明说反而会显得欲盖弥彰。他两手交错用力,匆匆搓洗几下,轻声说:“好了。”然后快步走到桌前,作若无其事状,舀汤盛饭。
&esp;&esp;赵泽雍却十分自然随意,催促道:“快坐下吃。”
&esp;&esp;“哦。”
&esp;&esp;饭菜是请附近人家帮忙做的,虽然那主妇极力张罗,可与皇亲国戚的日常排场相比,仍非常朴素简单:只一盆米饭、一碟白菜炒肉、一碟爆腰花并一碗鱼汤而已。
&esp;&esp;但庆王和郭达都用得很香:军营出来的人,对食物的要求都会大幅度降低。
&esp;&esp;可今日赵泽雍却低声关切问:“吃得惯吗?”
&esp;&esp;“还行,这爆腰花够滋味,火候——”郭达随口应答一句,想想不对劲,猛然抬头,果然见他表哥在侧头看桌上的夸呢。我不行,我从小不爱读书,缺乏悟性灵气。”
&esp;&esp;“愧不敢当,幸得高人指点而已。”容佑棠忙谦逊道,提及庆王,他的眼神下意识热切又钦佩。紧接着好声好气商量道:“嗳,你能不叫我佑子吗?”
&esp;&esp;洪磊相当不服气:“为什么你能叫我‘磊子’、我就不能叫你‘佑子’?”
&esp;&esp;“我叫磊子是跟着你家人称呼的,可我爹并不称呼我‘佑子’啊!”容佑棠哭笑不得。
&esp;&esp;洪磊心情好转许多,眉飞色舞道:“那天几次听见容叔唤你‘棠儿’,难道我也——”
&esp;&esp;“当然不行!”容佑棠毫不客气肘击,佯怒道:“咱俩同辈的,你也好意思!”
&esp;&esp;“好哇,你敢打我!”洪磊玩闹着,也肘击一记,并鬼使神差掐其脸颊一把,心直口快道:“又滑又嫩,原来吃豆腐是这种感觉——”
&esp;&esp;容佑棠登时真怒:“胡说八道!找打!”
&esp;&esp;两个颇为投缘的少年穿一样的书生袍,跑在宽阔大气庄严的国子监甬道上,朝气蓬勃,落入远处高楼凭栏远眺二人眼里:“就是左侧白净的那个,如何?”郭远悠然问,他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闲,来寻挚友叙旧。对于容佑棠,他冥思苦想多时,最终决定不插手、静观其变——他虽比赵泽雍年长,却从未将其当表弟看待,一直尊称其为“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