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容开济忍不住透露:“并非我不敬死者,事实上,自从瑫儿在岳山书院进学,已经被周公子找了几次麻烦,这回也是他们主动挑衅,闹出人命,对方要负大半责任。”
&esp;&esp;“可那些不能作为瑫弟无罪的证据。”容佑棠扼腕,面色凝重,难以想象周家人的反应,遂担忧劝道:“待会儿不定如何混乱,爹,您还是回家等消息吧。齐兄仗义相助,我们去处理即可。”
&esp;&esp;“唉,我哪里等得了?你们都是朝廷命官,本不宜为被告出面,有我这一把老骨头跟着去,帮帮腔,多少能扳回一些印象,免得不知情的外人误会你们,影响前程。”容开济细细解释用意。
&esp;&esp;齐志阳眼里又浮现歉疚之意,他低声道:“无碍,早上我是主动劝架的,应当客观说明情况。提起前程……容弟,我得了‘昭勇将军’的封号,可陛下一直没升你的官儿,真不知为什么,下河间查案时,你机智多谋,接连发现重要线索,明明你的功劳大一些,但陛下——”
&esp;&esp;“齐兄,你这话就见外了!”
&esp;&esp;容佑棠爽朗打断,诚挚地安慰:“自古天威难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决策自有其考量,您获升是实至名归,而我年轻资历浅,有机会历练已经心满意足了。”
&esp;&esp;“唉,我、我心里很替你着急。”齐志阳同情朋友之余,其实更担忧外人误认为自己使了手段、独揽功劳,那名声多难听。
&esp;&esp;这一点,容父一眼就看明白了,他豁达道:“齐将军切莫如此,犬子小小年纪,刚离开学堂,懂得什么?陛下待他不薄,先是钦点状元,随后又派差事磨练,还给了丰厚赏赐,他特别满足,真的!”
&esp;&esp;容佑棠忍不住暗忖:可能是因为我和殿下……所以,陛下不太高兴。
&esp;&esp;恰巧,齐志阳郑重提醒:“容弟,你有没有派人向庆王殿下求助?死者是平南侯外孙,今天算是闹大了,肯定不好收场。”
&esp;&esp;容佑棠摇摇头,轻声否决:“暂时没有。正因为死者是平南侯的外孙,殿下才不能出面,否则极可能闹得更大,变成两方权贵僵持。”
&esp;&esp;“那倒也是。”
&esp;&esp;“再加上,瑫儿的叔父也是朝廷命官,乃现任工部郎中,形势复杂啊。”容开济愁眉不展,苦思对策。
&esp;&esp;容佑棠心情沉重,至此仍未接受周明宏已死的消息,他肃穆说:“按律,假如是状告持械杀人,衙门必须派仵作验尸以确定死因,倘若真是因为撞伤脑袋致死,那瑫弟及其同窗难逃罪责。”
&esp;&esp;三人同时陷入沉默,真相未明之前,谁也不敢妄下结论。
&esp;&esp;小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衙门,公堂外已聚集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
&esp;&esp;齐志阳身手矫健,率先一跃而下,容佑棠紧随其后,正要转身搀扶养父,却发现后面又急冲冲赶来两辆马车并许多随车仆从,车帘被急切扯开,心急如焚的周仁霖探头,和庶子四目相对,呆住了。
&esp;&esp;“你愣着做什么?快下车呀!”杨若芳语带哭腔,一把挤开丈夫,绝望喊道:“我不信,死也不信,一定是奴才胡说八道!宏儿呢?宏儿在哪里?”她跌跌撞撞跳下马车,一抬眼,冷不防看见对面的容佑棠——
&esp;&esp;瞬间,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
&esp;&esp;“小畜生!”杨若芳满面泪痕,悲痛欲绝,理智全无,不管不顾朝容佑棠飞奔扑去,厉声质问:“你个狠毒忤逆的不孝子!说,宏儿是不是你指使人害死的?”
&esp;&esp;指控
&esp;&esp;“休得血口喷人!”容佑棠皱眉,神色一凛,义正词严地驳斥:“无凭无据,你岂能妄言指责?我尚不了解案情,待稍后旁听断案、理清来龙去脉后,再交涉不迟。”
&esp;&esp;杨若芳哪里忍得住?她怒极,哽咽颤抖,破口大骂:“还用得着断案?宏儿定是被你害的!姓容的没一个好东西,全是黑心肝烂肺的下作种子,你们不得好死!”语毕,她冲向前,扬手就要一耳光狠扇容佑棠!
&esp;&esp;“住手!”齐志阳大吼。
&esp;&esp;容佑棠当然不会站着挨打,否则众目睽睽,尊严将荡然无存,他敏捷一闪,避开了对方的巴掌。
&esp;&esp;“周夫人,你且慢着,凭什么打我儿子?棠儿何错之有?”容开济严厉质问,他暗忖:佑棠昨夜留宿庆王府,他和周明宏根本没见面,你张嘴就污蔑人,委实可恶。
&esp;&esp;“打的就是他!”
&esp;&esp;杨若芳用力啐了一口,眼眶红肿,剧烈喘息,嗓子劈裂地呵斥:“还‘何错之有’?凶手容瑫难道不是你们亲戚?蛇鼠一窝,从根子上就坏了,罪该万死!”
&esp;&esp;“夫人,冷静些。”周仁霖慢了一步,每逢妻子冲动失控,他总是焦急厌烦,当众不好如何,只能一把拉住,劝道:“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你这是做什么?咱们不是应该先去看宏儿吗?唉,妇道人家,总是忽略重点!”
&esp;&esp;此时,周围已经围了一大圈好事百姓,他们抄手拢袖,兴趣盎然。
&esp;&esp;“哦,对,对,我们先去看宏儿。”杨若芳上气不接下气,肺管子像着火般灼热,喉头冒血腥气,她恶狠狠剜一眼容佑棠:“你等着,假如宏儿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们姓容的!”
&esp;&esp;容佑棠竭力镇定,高声提醒:“夫人何出此言?此案尚未判决,等真相水落石出之时,衙门自有公断。在那之前,请你慎言。”
&esp;&esp;齐志阳与周仁霖同朝为官,打过几个照面,他客气地催促:“周大人,你双方并非原告被告、亦非主审官,站这儿讨论是辩不出真相的,不如进去一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