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戳氏收了亓颂氏的礼,挤兑得老公亓永年答应了收下亓雄风为门人。戳氏也看出来了,亓永年这个人福分有限,若不逼迫他一下,他一辈子也走不出原先的轨迹。可能收徒之后,要费些心神,开始时要累一些,一旦体系稳定下来了,绝对会比单干赚钱多。戳氏出身在那样的家庭里,虽然她在娘家是一介女流,自己没有参与过经营,但与亓永年逻辑的差异是天然的。
很快,在两家女人的撮合下,亓氏叔侄成了师徒,又在本村物色一个老实孩子{——老玉头玉崇召的儿子玉元辰,加上亓永年自己的儿子亓成意,拢共三个人一齐行了拜师礼。事后向总坛承上名录,总坛发下腰牌,亓永年果然就生成小香主了,虽然如此,每年所交贡金也相应提高,但细算下来确实比单打独斗要强很多,凡事也不需要自己亲自跑腿,只重大决定,自己去一趟就好。
结了组织不止有这种好处,亓永年等人还做了一件让他自夸许久的事。
亓雄风等人拜了师父,师父每年的贡金就向下落到了他们的头上,每人一年竟要摊派三十两银子,限一个月交齐。
“原本以为每年给师父十两银子就行了,谁知道又出来个三十两!弄了点钱,全给那个老东西了!你说好不央地,入什么铁鹞子门?现在想退也退不了了,要不就说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年年平白交些银钱。现在是不怕村里人克夺了,终还是没逃得了克夺的命。这叫些什么事!”锦生爹心疼钱,在屋里背着手走来走去,抱怨道。
亓颂氏哄着锦生,不想搭理他,锦生爹觉得焦躁,提高了嗓门对亓颂氏说:“哑巴了?跟你说话呢?当初是你撺掇我入的铁鹞子门,如今出了麻烦了,就一句话也不言语了?”
亓颂氏白了他一眼:“他爹,我说你且坐着歇歇吧,转来转去的跟驴拉磨一样,转得我眼晕。多大点事,不就是三十两银子么?瞧瞧你那个急样儿,真是没有半点抻头!”
锦生爹听媳妇敢还嘴,更是气恼:“嗨呀!这才几天啊,口气就这么狂了。还‘不就是二三十两银子’,可着你这三十几年,还没花过二三十两呢!别的废话先别说,就眼下,你说,怎么办吧?要是没主意,你怎么给我入的会,怎么给我退出来!”
“哼!”亓颂氏实在看不上锦生爹这种小家子气,不过转念又一想,谁叫自己嫁给这种人了呢?他过不好,自己就过不好,这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己怎么能不管他呢?少不了要开导开导他。语气转瞬间又软和下来:“他爹,你当静心想想。那铁鹞子门不是个养闲人的地方,倘若它收贡金太少,什么人都能进的去,很快就散架了。它收高贡金,却能一年强似一年,定有它的道理。”
锦生爹不服老婆的话:“能有什么道理?不就是多收钱么!”
亓颂氏重重吐了一口气,要说服这种人不是件容易的事:“能交上这钱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人,交的越多能力就越强,靠着有本事的人,铁鹞子门才日益强大的。”
“哼哼!”锦生爹益发不服,“我要有这个本事,干嘛加入铁鹞子门?自己做岂不更好?”
“你觉得那些加入铁鹞子门的有本事的人,都不如你还怎么着?”亓颂氏对老公这种即不如人,也不学人的态度渐不可耐,直接出言打断,“你都忘了自己出去做生意有多难了?屁大点的生意都被铁鹞子门独占着。占不了的生意就买通官府,征收各种税费,左右不能叫你好过了。”亓颂氏再次缓和缓和语气,“再说了,哪个有本事的人,有铁鹞子门与官府的关系?哪个有本事的人能养得起骁禽郎?”
“唉!这日子可真没法过了!”锦生爹有些垂头丧气。
亓颂氏劝解道:“你也不必如此灰心,哪个会门不需要门徒?倘若只有收钱,没有好处,如何聚集会众?”
“一下子交这么多钱,这保护费交的也太狠了,就是全村人来借,一年也未必能借这么多。”
“好处多了去了,就单说你的腰牌。拿着腰牌进肃南城,成交货物交的抽成只有平时的三成。”
“那也不是给我钱了。论起来,一年也没有少交三十两。”
“你胆气再大一点,依着铁鹞子门的势力,单作一种买卖,自然就赚的多了。”亓颂氏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什么买卖?”锦生爹追问。
亓颂氏对锦生爹说:“你且不要问,我先跟你师娘,我那三婶子去商议一下,回头再给你说。保准你一本万利。”
锦生爹有些奇怪:“有事不跟三叔说,找三婶干什么?她又不当家。”
“哼!”亓颂氏冷笑道,“你那个三叔可没有那个本事,能做的了三婶的家。”
“哎?你啥意思?”
亓颂氏把锦生往他爹怀里一塞,“你先看着锦生,我去找三婶。”说罢便走到新买的妆镜前,拿篦子沾刨花水把头发篦得油亮油亮的,用炭笔描了细细的眉毛,便出门去了。
锦生爹对老婆这种自作主张的行径,少不了一阵抱怨,却也没有阻止,也算是对亓颂氏机变能力的一种认可吧。
亓颂氏来到亓永年家时,亓永年也在家,不过叔叔和侄媳妇不好打照面,亓颂氏给亓永年请过安,亓永年便借口出去了。
戳氏如今颇为看重亓颂氏,把亓颂氏让进自己雅室相谈,并让小戳娘子剥了新下来的果仁,炖了好茶端来招待。
聪明人懂得给人带来利益,走到哪里都受人欢迎。
亓颂氏说明来意,戳氏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个女子居然有如此之心,不由叹服。可是要行此计,需要有纹银一千两,这种事就不是自己能做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