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蒸的家比陈平想象中的还要简陋。四根小腿粗的树干撑起了一排又一排的茅草,然后再加上一个茅草的盖就成了。在屋子稍微高一点的地方用树枝和石块垫成了榻的形状,再铺一层茅草就是陈平所能见的全部家当。
陈平在等着小蒸出门去,可她却褪去了外边的襦衣,只着一件薄薄的细麻布的短衫,在陈平转身就要离开时,小蒸却一把从他的背后抱住了他,
“我不是坏人。听我讲完我的故事,你再走,可以吗?”
声音虽然还带着嘶哑,话语却明显地精致起来,像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可是那以关陈平什么事呢?
陈平掀开蒲草做成的门,就要离开。
“你是被追杀的,在有马的情况下都不能逃脱,更何况是现在连马都没有了?你以为舍了马,换了装束,在没人帮忙的情况下就安全了吗?”
小蒸的话镇住了陈平,他合上了那门,回过头来看着她。
“那马在踢我二兄的时候,我就观察过,那马身上并无军营的印记,不然就算你白给,我也是断不敢要的。”小蒸再补充道。
“说重点。”陈平还在逃命,没有多余的时间跟她耗,实在不行,把她打晕了或者是拧断脖子也得离开。这是他在项羽军营中学到的生存之道。
“我们兄妹三个需要改变生存现状,可以助你躲过追杀。”小蒸不傻,三两句就说到了陈平的心坎上。他的确需要助力。
“凭什么要我相信你?”这才是最关键的。就像是谁都可以说自己是故六国后裔,可是泱泱华夏,故六国王室,就那么些人,子嗣也有限,哪来的那么多后裔,得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才行。
小蒸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点燃了地上的油灯,朦胧的灯光下,她的身姿非常地美,她站在那榻上,右脚尖贴在了左腿膝盖处,双手在右肩处作出了比翼状。这动作陈平在项羽的宫中看到过,是某支舞的起舞式。
当年跳这舞的是项羽从秦宫中拉回咸阳的舞姬,据说要跳好得自幼的童子功,闪转腾挪折腰处各有玄妙之处,在秦宫中也没几人练成。
眼前的小蒸不但完整地跳了那去支舞,而且就算陈平这个不喜舞的人,也能看得出她跳的,可远远不是彭城项羽王宫里那个舞姬能比的,其中还有许多灵动之处,绝不是人想学就学得来的。
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他想不明白,就算是小蒸是当年秦宫中出来的,可是现在已经物是人非了,她不应该现在就为自己找一个诸侯王,然后搏一个好生活才是出路吗?
“宫里人都说,我天赋异禀,将来的成就肯定远在真娘之上。真娘,你知道吗?她就是从宫中出去的,听说因为一支舞得了华夏第一美姬的名头,有富商给他了数千万金的打赏。
我自问长相和身形不在她之下,只等着长成之后名动咸阳,得皇子公卿的青睐,然后耀我门楣,让我的娘家兄弟也得到更好的晋身机会。可谁知——”
可谁知秦宫发生了内讧,更有那陈胜吴广之后,项梁和刘邦的雄起,还有那项羽带着一众跟随他的诸侯,在咸阳城的烧杀抢掠。
比秦宫中的其他人幸运的是,小蒸在秦宫中卫戍的兄弟带着她一路狂奔,就逃到了这边远僻静之地隐姓埋名地生活了下来。
难怪方才小蒸把缰绳交到他二兄手上后,他能很快地掌握了那马。可是逃难中的陈平又能帮到她什么呢?
“我小时候听宫里的贵人说起过,有大能耐之人,即使一时不顺,也和一般人有大不同,总会有再次崛起的时候。我大兄他们去那些高台之家找活干的时候,就听说了,现在天下争锋者甚众。像你这样的人,也会很快地走出低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