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道上,桑榆发现他带着自己往地铁走去。那正是她来时候坐的那个地铁站:“在那里吗?”
“对,错不了,进去之后我想办法触发。”夏仲说道,“你阶段任务是不是开了来着?任务包括直播吧?这次你可以直播上,看看能不能把排名干进前五。”
桑榆问道:“你知道我可以直播支线?”
夏仲打着哈哈:“大概猜了一下,毕竟我们A组的阶段任务过于无趣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桑榆轻轻摇头:“不行的吧,其他组的直播比我们频繁得多,而且我也不知道观众喜欢看什么……”
“小事一桩。”夏仲打了个响指,“我教你啊,上回就听说了你是另辟蹊径的天赋型选手,接着往这个方向发展,抛弃一些太循规蹈矩的东西,你绝对能爬榜。”
桑榆云里雾里:“抛弃一些太循规蹈矩的东西?”
夏仲道:“比方说这条支线,难度实在是低得可怜,用你能想到的其他方法通关,尽量让观众想象不到,这样效果肯定好——当时管理员没有给你安排路线吗?”
桑榆想了想:“好像有。”
夏仲拍拍她的肩膀:“尽管撒手去做就行,只要支线没限制,你想干嘛就干嘛——到了。”
“……”桑榆环顾了一下四周,他们已经进地铁站了。这一路走得相当顺利,不像之前刚刚从支线那里脱离那样倒霉,“它没有找到你吗?”
“你问了个好问题。”夏仲无所谓道,“它当然不可能找不到我,准确来说它找到了,并且杀死了我。”
桑榆略微奇怪,夏仲吊完了胃口,淡淡解释道:“我确实是死了,不过死的是那个家庭和乐安康的,你应该还记得他,就是那时候你们来承清山找我那会。”
这么说来,桑榆就明白是什么情况了。
夏仲的情况特殊,他人在支线里,又因为卡了bug,导致表里世界出现异样重叠,世界上出现了两个夏仲。
从前的徐芳,重叠只出现在了论坛上,而今不一样,夏仲比她更清楚自己的情况,桑榆却有些轻微的担心。
“那个你死了?”
“对,飞来横祸,被车撞得碎了一地。那时候我还在支线里头,出来的时候听春晖说的。”
“那他的那些家人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夏仲慢慢道,“大概就是悲痛欲绝,举办葬礼,随后继续过日子吧。不过我们大概之后都不会再见到他们了,毕竟表里世界的重叠已经消失了。”
“……”桑榆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表里世界,这个抽象的概念由一千零一夜赋予,它的真实性,它的存在,都像隔了一层雾一样缥缈,也许在某一个瞬间你作为其他主播游戏里的Npc死去,而现实中的你活得好好的。
她不再多说些什么,完好无损的夏仲并不在意这点小插曲,甚至他还为自己能在地铁站刷卡进站感到愉快,虽然身上是身无分文,但活着就是胜利了!
譬如一面镜子只能存在两个自己,但倘若有两面镜子,在特定的角度里可以拥有无数个自己。表里世界就是这样,谁在意其中一个人的死呢?反正“自己”还活着。
夏仲刷卡进了站,桑榆跟在他身边,谨慎注意着四周的环境,但她的思绪杂乱,不断地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着想着,她忽然想起来一件险些被忘记的事情:
“夏仲,你之前说没想到第一个找到你的人是我,我们不需要等长轮来吗?”
夏仲“哦”了一声,似乎想起了这位组员:“没事,他找不到人会自己去找网吧打游戏的,别担心。他压根不在乎我的死活。”
桑榆保证,这是她十几年的生命中感到困惑最多的一天。过往封冻的河流都在某一刻融化,春水混着冰渣,导致她对世界有了崭新的看法,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长轮这人呢,不久之后我们会合作上的。我先告诉你些事情。”
夏仲在地铁站里等待了片刻,进入了七号线,桑榆紧随其后,便感受到了地铁里即将散去的空调冷气,恰好是下班时间,人还算不少,他们没找到座位,只能站在过道上等待。
“他是信得过的,但别和他谈感情,他脑袋的情况比春晖还严重,纯粹的利己主义者,平生爱好就是打游戏。”
桑榆微微点头算是记下:“你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