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逸道:“不瞒前辈,闲云居士正是家师,不过师父今日刚刚外出云游,没有数月怕是回不来了。”
陈开舒了口气道:“如此便好。”
夏逸道:“这有什么好?若我师父在此,管他怒剑十四还是哀剑四十,都是插标卖首的腌臜货。”
陈开道:“小兄弟此言差矣,居士纵然武功盖世,可双拳难敌四手,即便他打的过怒剑十四,难道还能以一人之力掀翻独尊门?居士不在还好,若是此时正在鹤鸣山,恐怕会因为心中的浩然正气为在下挺身而出……这样我岂不是连累了你们师徒?”
夏逸抬起大拇指道:“敢作敢当,前辈真是一条好汉!”
陈开又叹了口气,道:“我若真是好汉,也不会一路连累两家平常百姓被独尊门枉杀……如今已不想再累及旁人了。”
夏逸忙给他递去一壶水,道:“前辈为武林除害,何需自责。这山洞只是我自己私下玩乐的密地,既然前辈不是歹人,我便带着前辈回去养伤,我师兄比我更懂用药。”
陈开道:“小兄弟,你救我一命已是大恩,怎可再带我回去?居士既然不在,你便该早些离去,装作从没见过我这个人,留我一人在这山洞里养伤即可。”
夏逸道:“前辈何出此言?”
陈开道:“我不是才说过么,你若带我回去难保不被他人得知,你家中也有一个师兄,这等事都是一传十、十传百,万一把独尊门的恶徒引来了,我岂不是又连累了你们?”
夏逸皱眉道:“前辈说的有理……但要我见死不救却做不到!前辈放心留在洞中养伤即可,此事我绝不会对旁人泄露半个字,平日里的饭食与水我也会带给前辈。”
陈开动容道:“这怎么使得……”
“前辈安心吧,此地隐秘,我师父在鹤鸣山住了那么多年,连他都不知道,独尊门那些呆子怎么找得到?”夏逸将手一挥,笑道:“前辈不必再拒绝我的好意了,前辈若是害怕走漏了风声,我每隔两三日再来给前辈送些肉食干粮。小子夏逸,夏虫语冰的夏,一劳永逸之逸,村里的人管我叫狐祖宗,前辈怎么叫方便就怎么叫吧。”
“夏兄弟倒是有个雅号。”陈开也笑道:“夏兄弟也不必再呼我前辈,若是看得上在下,叫一声陈大叔便是。”刚说完,他忽然脸色一白。
夏逸也是吃了一惊,赶紧道:“光记得说话,却忘了接着给陈大叔上药了。大叔等着,我上完药便给你包扎。”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夏逸还是每日必去陆家村喝酒赌博,但每过几日他便会提着一只山鸡与一筐蔬果与看望陈开,见陈开伤势渐渐好转,他有一次还提了一坛酒去。
这一来二去,两人居然还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之交。
这一日的黄昏,夏逸又提着一坛酒,慢悠悠地向着后山的山洞走去。
他自小便是陆家村的一个孤儿,七岁那年被闲云居士带上了鹤鸣山,所以对这片山林之外的世界他是一概不知,每次听陈开跟他说起外面那些真正的大赌坊里有多少玩法时,他已是眼冒星光;再听陈开说到那些大酒楼内珍藏的各类佳酿时,他都忍不住要咽口水。
正当夏逸沉迷在他想象中的花花世界时,河边的一抹纯白吸引了他的目光——只见河畔边上伏着一个身躯,远远望去也不知是男是女,但见其白色的衣衫上又有几片红色,似乎是受了伤。
夏逸皱了皱眉,心中暗想以前好像在书中读到过“喜忧参半”一词,今日看来果然如此——怪不得我这些日子赌运大好,原来就是要专去路上捡一些重伤垂死的人么?
跑到河畔时,夏逸已看清了这个身影,只要他不是一个瞎子便可以从身形与衣着看出这是一个少女——少女的确受了伤,洁白的衣衫已被河水与些许血迹浸得湿透,显现着姣好的身形。
夏逸忙放下手上的酒坛子,便去将那少女扶起,可当他看清那少女的脸时,他又顿时傻了眼。
夏逸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就算用世上最美丽、最纯洁的花来比喻眼前这个少女都嫌是侮辱了她,这是夏逸这一刻生出的想法。
陆家村的村花小荷年方十六,生的水灵灵的,村里的少年们一见到她就像是变成了一条条吐着舌头的哈巴狗,可小荷却是对这些少年视若无睹,偏偏喜欢黏着夏逸。
赵七与李小二早已私下劝说了夏逸七八十次,说十三岁即可成婚,而夏逸与小荷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六岁,早是大小伙与大姑娘了,切莫耽误人生大事。
他俩恨不得赶紧拜小荷作师娘与干奶奶,好拍夏逸的马屁——可夏逸总嫌弃小荷不会赌博也不会喝酒,生得漂亮又有什么用?何况娶一个婆娘回家干什么?管自己喝酒与赌博么?他夏逸是赌桌上的常胜将军,难道会是做出此等事的蠢人么?
白衣少女气色极差,但比起小荷犹是凤凰胜母鸡。
夏逸此时一见到怀中这个少女,便顿时被她吸引住了。这少女虽然正在昏迷,他却也不敢去偷摸下她的脸蛋,只想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夏逸自己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反正就是没来由的有些喜欢。
“呀!我发什么愣!”夏逸忽然想起救人才是要紧事,赶紧将少女拦腰抱起,他立起时,便听到“啪”的一声,原来是一块玉佩从少女腰间滑落下来。
夏逸伏下身,将那玉佩也一并捡起,便见到那块圆润的玉佩上清晰地刻着两个字——惜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