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给她擦眼泪,“可别了,仔细伤口哭烂了。”偷偷给她塞了些吃的,让她当场吃完了,才放她家去。并三令五申,“可别告诉你娘亲,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莫管他人家务事,方是自保安宁法。
那样心狠的娘,干出什么来都不奇怪。
邻居心软,但不想惹火烧身。她家不富贵,再多口人吃饭,也支撑不起了。
丽丽点点头,忽然踮起脚尖,捧着邻居的脸,亲了一口。
湿润的血混着黄色的脓水,在邻居脸上留下小小的一圈印记。
邻居长叹,眼泪落下来,“造孽哟。”
丽丽家去了。
丽丽娘看见她的缝线拆了,冷哼,“小小年纪勾三搭四的,不知又唬哪个洋葱头去了。”扔了个碗,扒拉点剩饭,还有儿子挑食不爱吃的苦青菜,推搡丽丽去门口和狗一同吃。
丽丽不说话,丽丽很能忍。
或许,她也不知道,什么是忍。
娘亲就是打人的,缝嘴的,会掐手心的肉,把头卡在凳子缝里打,拿烫锅铲打,拿没熄灭的柴火棍抽,拿雪花冰她肿起来的手。手就好像雪地里的萝卜。
丽丽总是想办法躲。后来躲不开了,也就不躲了。
她不知道怎么大小解,娘亲一打她,她控制不住。
丽丽想,娘亲手劲真大呀。
她看不到,自己望向弟弟的眼神,总会荡漾出羡慕的光。
立春前后,过新年前夕,厨房又传来了久违的肉香。
丽丽咽了咽口水,“娘亲,我想吃红烧肉。”
她嗒嗒跑到锅边,直勾勾看着锅里的红烧肉,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看着就甜,能拉出丝来。
“又馋红烧肉了?”
妇人正起另一锅油炸果子。锅里的热油沸腾了。
她拉过丽丽,掰开下巴,“娘喂你!”
一勺滚烫的热油,倒进了丽丽嘴里。
尖锐的疼痛刺破大脑,她疼得原地直跳,捂住喉咙和一路而下的食管。哭……
越哭越疼,讲不出话。
烧掉了、融化了。
好像那些雪,太阳出来的时候,就化没了。雪花流的是水,她流的是血……或许是肉。
丽丽痛晕了。
这个立春,丽丽走了,救不回来了。
邻居报了官。官差将妇人抓走了。因着她家里还有幼儿要抚养,终究是轻判了,判了五年。幼儿暂交亲戚照拂。
纪筝看到这,面上的肌肉从抽动不已,化为了平静。
那一勺热油浇进的不是丽丽嘴里,而是浇进了她这个看客的喉管里。
纪筝:“官府救了她。”
“嗯?”魔种摇摇头,“没有哦。”
天然魔种的语气,似乎没变,依旧柔软;又似乎带上了毫无平仄变化的漠然。
五年后,妇人被放出牢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