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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小报,这两日,你可是霸版了。”
纪筝笑笑,“不敢当。”
她去阎罗殿递辞呈,那才叫刺激。
但她还是得走。
老川抱着另一个同僚,默默流泪。眼泪流不尽,顺着鼻子往外,快淌到人家身上。那同僚受不住,只得问道:“以后你怎么打算?”
纪筝沉吟。
当初做阴差,一为增长实力;二为上天告状。无一不是为了复仇。
现下她习御宗之法,御宗咒法符诀都通晓;烧伤损耗的身体,亦承了姑射之国的情,得仙泉治愈。
想来从及笄逃到年山,守墓三年,又地府当值,六年光景倏忽而逝。
满打满算,盘桓三年又三年。
她还困在过往的蜘蛛网里,挣扎着出不来。
“可能……会上西京去吧。”她含糊答道。
同僚哪里晓得她的经历,只当是去大地方谋出路,“西京好地方,人杰地灵,修炼谋生都是绝佳的去处。”
西京……
想到三个哥哥,死一存二,活着的两个,都背叛了她。
活了两世,末了身边竟没一个亲人可以信赖。
不觉灰心。纪筝叹气,悲从中来,实在笑不出来,不过点了点头,不拂对方的情面罢了。
那同僚见她如此,只当自己问岔,哪壶不开提哪壶,自然也不再续话。
散席后,那伽又从年山墓园踅回酒楼门口接她。
月满金街,繁星布天,酒楼内笙歌渐止,门前两盏走马灯,透出烛光,熏热了的纸屏缓缓转动,纸轮辐转,灯屏上物换景移,画的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一对冤家,骑着雕辔大马,仗剑在天涯。
纪筝盯着出神。
“回家了。”
光沉沉笼烟霭,照得廊檐下的紫衣少年布料反光,如水般的温柔会流淌。
纪筝心踏实起来。这一声飘如秋叶,湍流中有让她能抓住的浮木。
她扑过去,风吹散了酒意,“背我。”
闻到酒气,他拧眉,“喝酒了?”
“就一杯,告别时喝的。”
那伽没再说她,只蹲下,将后背呈现与她。
纪筝轻车熟路爬上他的背,触感结实宽阔,好像她在上头打滚儿都有人都兜着。
入秋了,夜里头起风寒凉。
纪筝回头看。
他们散场晚,酒楼都打烊了。伙夫过来吹灭烛火。灯火通明的酒楼,渐次熄灭光源,落入黑暗。
走马灯熄,那骑马的少年郎,便停住了。
仿佛永远不会再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