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刻阿诺斯反手指着自己,这些年中他并非毫无长进,言辞直中对方痛脚:“泰西斯,你告诉我,这片汪洋大海里分明也有我河流的力量,更有你的沧海之力。你告诉我,我们凭什么以奥林匹斯山为家,而不能以脚下的深海为家?”
他已经受够的永无尽头的管束和轻视,单单腰上这条锁链带来的异样目光足以杀死他的灵魂。但人类不同。她们的寿命短暂,折损也轻易。即使是在神灵中远算不上强大的俄刻阿诺斯也能隐瞒、改变、操控人类。
俄刻阿诺斯享受被人类众星捧月对待的感觉,而神灵中,只有盖亚才能得到这种待遇。
只需要一小撮人类,他在心理上就可以抵达比拟现实中不可逾越的俊峰地母盖亚。
“你疯了。”
泰西斯喜怒难辨地总结俄刻阿诺斯的状态,她对一直紧跟在身后的年轻男神说:“波塞冬,你现在就赶往深海神殿,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知蓬托斯,向蓬托斯说明我的意思:俄刻阿诺斯确认已经无法回到神山,成为尊贵的旧日神王之子了。但碍于姐弟的关系,我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这只是我私心,如有必要,请海洋之主无需再顾及奥林匹斯山诸神的情面。”
在奥林匹斯山上的亲戚间小打小闹时有发生,这种阵仗波塞冬还是头一次看见,超出了他的理解。波塞冬的性格有些淘气逆反,此刻也乖乖地不敢反驳:“我明白了。”
等无关神灵离开,泰西斯“噗嗤”一声笑出来,等靠在墙边笑够了,反手一巴掌扇在俄刻阿诺斯的脸颊上。
清脆的响声下,是急速红肿的娇嫩肌肤和俄刻阿诺斯震惊且委屈愤怒的眼神:“你不要太过分了。”
“你不要太可笑了。”泰西斯嘲笑弟弟的天真和孱弱的神躯,“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有长进了。没想到居然只是贪图安逸、乐得放低身段混迹在人类当中。对于神力的操控和神躯的锻炼甚至还不如最初离开奥林匹斯山的时候,看来你能在蓬托斯手下坚持这么多天,纯属是依靠着她的仁慈和母亲的禁令啊。”
俄刻阿诺斯捂着脸尖叫:“躲避在奥林匹斯山上眺望海洋的你,难道有比我好到哪里去吗?”
骤然拔高的声音吸引了神殿外的人,阿瑞匆匆跑入神殿,惊喜又担忧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男神,上前把俄刻阿诺斯护在身后,仇视眼前的神灵:“我不准你伤害我的父亲,你会付出代价的。”
战争调动了小镇所有的人手,也惊动了住在岛外的阿瑞。他担忧久久不归的俄刻阿诺斯,用宽敞的袍子裹住自己,进入城镇寻找父亲的身影。
恰好撞上了这一幕。
俄刻阿诺斯见到阿瑞的第一反应便是松了一口气,继而心安理得地缩在阿瑞的怀里,任由他和泰西斯对峙。
他只是一个需要依靠的男神啊,命运为何总是不愿放过他。俄刻阿诺斯有些遗憾悔恨的想着,如果当初生下来的是女儿就好了,男性与女性比起来,总是有所不如,他也就不必走到这个境地。
肤浅、愚蠢的俄刻阿诺斯啊,从未具备一个领导者应有的素质。以永生至福者的身份,也没能成为海岛上人类完全信服的对象。遇到危险可以躲在一个残缺的人类怀里寻求庇佑,太可笑了。
时至今日,他依旧是一个从里到外的弱者。
泰西斯敏锐地察觉阿瑞并非正常的人类,更是惊怒于他的称呼,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她在一瞬间想出几千句侮辱俄刻阿诺斯灵魂的话语,同时预见了大地之神的滔天怒火。事态终于升级了,不再只是奥林匹斯山的主神可以处理的,而是必须禀报给大地之神的意外事故。
泰西斯看着阿瑞的眼神好比一个必死的臭虫,最恶心下流的产物。
她言辞刻薄:“瞧瞧你,我的好弟弟,你让他称呼你什么?父亲?以非孕育着的身份,占有母亲的果实,这是你以死亡也无法赎清的罪孽。你这幅下等低贱的模样,当初就比不上克洛诺斯纯洁无瑕,只因母亲仁慈才给了你栖息之地,你却不思悔改,连犯大错。今日你若是不死,也只能和这个产物一起如最为卑贱的蛆虫活在阴暗潮湿的角落、报团取暖。”
虽然俄刻阿诺斯有教导阿瑞神语,但是这样繁复的词组和长句对于阿瑞来说还是太难了。
不等这荒谬的一神一人回答,泰西斯纵身离开这座岛屿先一步回奥林匹斯山禀报。
深海神殿里,波塞冬也将情况与蓬托斯、纽墨菲阐述清楚,重点表达了奥林匹斯山一方的态度:“经过确认,海洋之主蓬托斯大神,您有充分的理由在此次战争中使用神灵的手段介入,这是奥林匹斯山尊贵的神王的认可。有罪的大洋
河流男神,可以任您处置。只希望蓬托斯大神可以不要迁怒被迷惑的人类,让她们尽可能的回到陆地上生活。”
泰西斯的口舌真是能言善辩,既然她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蓬托斯又怎么好反驳她的好意。这么多年过去,蓬托斯也并非完全不能容忍其他的神灵,多一个泰西斯,她也能有空余的时间到各地多走走,而不是被海神的职责束缚在海洋里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