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这也差不多是付骁的习惯了,他生在江湖,哪能拥有真正的酣睡?
付骁的呼吸减缓,渐渐听不清了,然后睁开了眼睛。
要是让旁人瞧见,说不定要骂一声“变态”。这哪能叫做睡眠,充其量是闭目养神罢了。
此等作息已是正常人不可企及的,然则对付骁这种人来说,已是奢侈。
他年少时,就曾被课业折磨得体力全无,四肢疲软,然后放纵自己倒头就睡。
次日清醒之后,面对的是教习师父冷着脸丢来的更大力度的操练。
他原来不懂其深意,可时间一长就明白了,无论何时都不能放纵自己睡成个死人。
那样,真的容易把自己变成死人。
他的师父曾经说过。
若是哪天他终于享受到了久违的安眠,多半也等同于宣布了他没命再看一眼这世间。
这句话付骁时刻铭记于心。
而这习惯,被他保持至今,宛若刻入了骨髓。
付骁又回想起了一段在山庄的往事,不由得心烦,坐了起来吐出一口浊气,披了件外衫,盘腿坐了起来运功调息。
待再睁开眼,已能听到窗外有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他一跃而起,只觉得疲惫一扫而光,正要更衣洗漱,就见搭在一旁的衣服上沾了不少尘土,甚至还有几处被树杈枝桠勾花了。
付骁皱了皱眉,心道还好为了赶路没有穿那些浮夸飘逸的,不然指不定被挂得更惨。
他又瞟了一眼镜子。
映出的那张脸,除了眼睛里有些光彩之外,形容多少看着憔悴,青色的胡茬攒在下巴上呼之欲出,整个人老了不少。
付骁把脸擦干净,仔细刮了胡子,重新找了套衣服换上,这才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吩咐同样早起,已经开始打扫大堂的小二备些热水。
“哟,肖老板可有日子没见了,起得这么早啊。”
小二正扛着拖把,听见付骁叫他,立即转身放了下来,稍显热情地问候了一声。
付骁也知道他们家客栈这种程式化的问候搁到谁身上都适用,还是笑了笑道了句“辛苦”。
要说这家的服务也衬得上高昂的房钱,办事效率就是高,炉子上时刻为住客准备着热水,就是这么大清早的也没让付骁等候太久。
付骁一番沐浴清洁,这方式手段虽不及女子那般精细,但是也花了不少时间。
最要紧的是梳通了被风卷着打了结的头发。
待付骁重新换了衣裳出来,已是到了早市快要收摊的时间。
寻常人家也都开始了洒扫,街上也热闹了起来,沿街的叫卖声不断,还有孩童嬉笑打闹。
他用内力烘干了头发,随手束了起来,终于打开房门,把那个一直被他晾在外面的人放了进来。
莫迭搓着手,小心地迈入。
见付骁负手而立,也不怎么搭理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莫迭瞧见屏风后面还冒着零星热气,很有眼色地执行作为付骁手下的职责,代他喊来了小二,让他们把浴桶撤走。
又是好一阵折腾。
等那些个闲杂人等走后,莫迭这才弱弱地唤了一声“少庄主”,声音明显透着心虚和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