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氏走上前去,装作没有看到崔氏的狼狈之态,只吩咐安嬷嬷立刻搀扶着崔氏起身,靠近崔氏,埋怨道:“崔妹妹也是的,皇上已经下旨,你这是做什么呢?难不成你还想要忤逆皇上的旨意不成?以后既然成为了亲家,自然是要和和气气的才是。”
崔氏本就在马车里,被撞得头疼的很,大白氏此刻来说这话,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她是极不满意这桩赐婚的,只料想着,大白氏该是也不满意,这才急急的到了镇国公府,想要撺掇了大白氏,没想到大白氏早已经先她一步,跟赵家的人勾搭上了,这让崔氏如何能不气?
崔氏气不打一处来,却被大白氏那句“对皇上的赐婚不满意”压制着,敢怒不敢言,险些咬破了唇角。
大白氏见崔氏如此憋气,心里头痛快极了,招呼着众人说道:“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搀扶了辅国公夫人进府去?荣之,你骑马,脚程快,快去宫里头请了太医来,好好给辅国公夫人瞧一瞧,可别嗑出个好歹来。”
崔氏要被气死了,蜜合色缠枝花卉袖摆一拂,娇声厉喝道:“不劳烦白姐姐了,原也当不得什么事儿,我这便回府去了,还要好好准备荣之的大婚呢,既是皇上赐婚,自是不能耽搁了。”
崔氏强硬的把话圆了回来,若是当真让薛荣之去宫里头请太医,让宫里头知道,她对圣上赐婚不满,可不是为辅国公府招祸?这大白氏还真是不遗余力的,要给她寻晦气。
崔氏横眉立目的看向自己的车夫,厉声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回府去?”
车夫不敢耽搁,麻利的窜上车,给大白氏几人行了告退礼,甩着鞭子走了。
大白氏被陆念眉搀扶着,唇角含笑的看向薛荣之,微嗔道:“傻侄子,还做什么呢?还不快些往宫里头去,崔氏怎么说也是你的嫡母,你担忧她的安危,替她驾车,让这车马摔了你嫡母是事实,你身为孝子,不得立刻入宫给请了太医去?”
薛荣之咂摸咂摸这这句话,知道大白氏这是让他恶人先告状去,这事儿他干的多了,嬉皮笑脸的说道:“舅母说的是,我这便进宫去求皇上,定要哭的跟死了后娘一般,再好好的与皇上说道说道,我这后娘是如何教导未来儿媳妇,与我未来丈母娘说话的。”
大白氏笑眯眯的睨了薛荣之一眼,薛荣之走到赵无双与赵夫人的马车前,说道:“丈母娘受惊了,您先到我舅母府上歇歇,我过会就回来。”
薛荣之说完,冲着里头的赵无双眨了眨眼睛,打了个唿哨,他的马儿便奔了过来,薛荣之快跑几步,翻身上马,端的是一副风流倜傥模样,赵无双看到都有些呆了。
大白氏笑着与陆念眉低语道:“瞧瞧,这就显摆上了,生怕旁人不知道他马上功夫好似的。”
大白氏说完,招呼赵夫人与赵无双再回府坐坐,赵夫人略沉吟片刻,当真拉着赵无双下了马车,并与车夫说道:“你先驾车回府去,便与老爷说,咱们家的马车与辅国公府的撞上了,怕坏的厉害,让老爷亲自来接我与小姐。”
陆念眉不由得抬眼看向赵夫人,就见赵夫人与大白氏相视一笑,两人倒是极有默契的,若是兵部尚书赵大人来接,必定会有许多的人瞧见,再问这其中因由,不愁闹不大,倒也与宫里请太医一事,对上了。
大白氏笑盈盈的拉了赵夫人的手道:“这可真是老天爷要留客了,留下用过膳再走不迟。”
赵夫人含笑说道:“早便听人提及夫人是个爽朗性子,一直想要拜会,今个儿可算是得了机会,一日竟是两次入门,可是要将先头的都补回来了。”
大白氏笑容愈盛,扭头与陆念眉说道:“眉丫头,你照顾赵小姐,这以后可就是你的嫂嫂了。”
大白氏一语,让赵无双脸上娇红不已,但终是比先前要死要活的要强上许多了。
大白氏与赵夫人一看,便明白过来,相视一笑,手拉的愈发的紧,两人也亲热至极。
赵夫人一边往里头走,一边与大白氏说道:“不知道姐姐可有那适宜的教导嬷嬷人选?宫里头赏下来的那个,略严苛了些,我怕这短短的时间,无双学不来那么快,若是姐姐手里有合适的人,我便忝着脸,跟姐姐要一个了,让人跟到将军府去,免得我这傻闺女吃亏。”
大白氏没想到赵夫人会这般说,这个法子,大白氏不是没想过,可到底是教导嬷嬷,是要跟去将军府的,若是大白氏主动给人,倒好像是要监视了谁一样,如今赵夫人主动提及,那可真真是全心全意的交付了。
“妹妹放心,便是没有,我也得给你寻个人出来,万不能让赵小姐受了委屈。可要我说,这最当紧的,却不是这件,而是彩礼,既是皇上赐婚,这彩礼总不能少了,荣之虽不是辅国公府的世子,但也占了嫡长二字,若是辅国公府抠抠索索的,那妹妹可不能答应。”大白氏与赵夫人说起了婚礼的流程,陆念眉与赵无双不好听,便携手往小跨院去。
小跨院因为是沈瑾馨闺中的院子,倒一直收拾着,陆念眉熟门熟路的给赵无双斟了茶,见赵无双看着房屋的摆设很是惊讶的样子,含笑说道:“这原是我表姐的院子,里头的东西,都是按照表姐的喜好布置的,很清雅,是不是?”
赵无双连连点头,声音雀跃起来:“我虽说不上是哪里好,但瞧着就舒服的紧,可比你景韵阁的那个明间好上许多了。”
陆念眉“噗嗤”一笑,这赵无双依旧是这样的性子,说话不管不顾的,陆念眉将热茶往赵无双身边推了推说道:“这话,你可莫要让我姨母听见,我景韵阁的明间,是我姨母特意开了库房摆置的,都是好东西呢。”
搁着平时,赵无双早就顶回去了,只刚刚经历了方才与崔氏的嘴仗,又见识了大白氏的人品,赵无双愣是咽下去没说,只端起茶盏来,闻着茶香袅袅道:“你那个薛大哥,的确像你说的,是个有趣的人,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若是他不去青楼就好了。”
这句话,陆念眉当真没法子接,她这个做妹妹的,也管不了薛荣之去青楼这件事啊。
“不过人无完人,说不定成家立业后,他见惯了美人,就不觉得如何了呢。”赵无双转口,有信心的说道。
陆念眉惊讶的看向赵无双,没想到短短小半日,赵无双从先头的寻死腻活,竟是有了这么大的变化,莞尔笑道:“也不是谁,冲进我的院子,便说活不得了,我恨不能将我院子里的大水缸都挪了去,生怕你一个想不开,自己撞了上去。”
赵无双睨了陆念眉一眼,不依道:“你也来打趣我!”
陆念眉被赵无双挠到痒痒肉,几乎滚倒在紫檀木罗汉榻上,忙的讨饶,赵无双却是一本正经的坐直了说道:“我觉得他比那些满嘴之乎者也的书生强上许多,好歹他知道护着我,至于去青楼的事儿,就依着我母亲说的,但凡哪家青楼做他的生意,我便打上门去,我正愁没机会练鞭子呢,到时候我去青楼打人,那也是合情合理。”
陆念眉愕然,没想到赵无双还会功夫,赵无双却是得意的冲着陆念眉挑了挑眉毛:“怎么了?我在京外的时候,是从乡野中长大的,若是连点护身的功夫都没有,那怎么能成?”
陆念眉不过一会儿就会意过来,含笑说道:“赵姐姐要容貌有容貌,要英气有英气,薛大哥有了赵姐姐,怕是再也不会往青楼里去了。”
赵无双听着这话很舒服,自己想了想婚后的日子,倒也觉得不差,只没好气的说道:“那辅国公夫人好大的派头,我还没嫁过去,便白起婆母的谱来了,她若是待我们将军好,当真含辛茹苦的抚养我们将军长大,我没有不孝顺她的道理,可你瞧瞧她那模样,分明就是恨不得我们过得不好似的,竟是还没过门,就要立规矩了。”
陆念眉听赵无双一口一个“我们将军”,只觉得赵无双这变化实在是大的很,她都有些跟不上了,又想起两人上回吵架的事儿,抿唇思量片刻,说道:“还有桩事情,我要与赵姐姐说。”
“你我姐妹之间,哪儿有那么多的规矩?你直言就是了,难不成你说了话,我还能不听不成?”赵无双理所当然的说道。
陆念眉微笑颔首,抿了抿鬓边碎发说道:“在我看来,薛大哥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可心里头却是有个不能触碰的,那便是先头的辅国公夫人沈氏。”
赵无双倒也不糊涂,想起上回与薛荣之吵架,说的那句话来,微微垂下头来说道:“我上回……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话赶话,就说出来了……”
陆念眉见赵无双认错认得快,笑着说道:“赵姐姐下次注意便是了,原也是我多嘴一说,赵姐姐以后跟薛大哥一起,自是处处为薛大哥着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