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夫人看了眼大白氏落在陆念眉肩头的手,淡淡一笑,仿佛那些弥漫出来的寒意,不过是两人错觉,曹老夫人把葫芦水瓢放入水桶中,结果身边嬷嬷递过来的银灰色锦缎帕子,净了净手,笑呵呵的说道:“走走走,进去说话,老婆子年纪大了,这记性越来越不行了,哪儿有让客人站着说话的道理?”
曹老夫人说完,当先一步,头前带路,引着两人往东梢间而去。
大白氏虽不知曹老夫人是何意,但任凭谁也别想打她眉丫头的主意,因此大白氏半刻不肯松开陆念眉的手,拉着她一道在罗汉榻上坐了。
曹老夫人好似没看到一般,任由曹夫人服侍着上茶。
曹夫人早在老夫人瞧见陆念眉的时候,眼睛就亮闪闪的了,恨不能老夫人当着大白氏的面,发了脾气,让大白氏与陆念眉皆下不来台,由此老夫人脾性不好的事情,也能借着大白氏的口说出去。
但偏偏曹老夫人只淡淡说了句,就揭过去了,这让曹夫人心里憋闷的紧。
曹老夫人似乎能看穿曹夫人心中所想一般,慢条斯理的饮了口热茶,撂下茶盏盖子,说道:“我们曹家,不像镇国公府这样有福气,一个两个的,长得这样好,不瞒你说,这新挑出来的三个姑娘,都是远方族亲,不翻族谱,怕都寻不出来的,这模样自然是不能跟陆乡君比的。”
大白氏拉着陆念眉的手,笑而不语,曹老夫人便继续说道:“今个儿说是赏花宴,其实是老婆子有点私心,你是贵妃娘娘的母亲,见到的人多,也替我掌掌眼,看看这三个,可有那瞧的过去的。
丑话说在前头,这容貌上的,自是不会有能越的过淑妃娘娘去的,但要我说,身为后宫女子,最重要的不是让皇上一见倾心,而是要让皇上感觉到舒服,人舒服了,才会时不时的想起来,一时的惊艳,犹如昙花一现,终归不是长久的。”
大白氏心里不痛快,对曹老夫人这番连消带打的话,不痛快至极,似笑非笑的说道:“老夫人说的有理,这世上似我们眉丫头这样,竟让人一见倾心,又能让人越相处越觉得舒服的,自是不好找,但既是要入宫去的,自然要选占了一样的,要不然拿什么跟旁的待选秀女来比?”
曹夫人一直知道大白氏不是省油的灯,这会儿听大白氏怼曹老夫人,心里头痛快至极,肚子都一鼓一鼓的,憋不住,想要笑出声来,一直犹如一座山一样,压制着她的曹老夫人,也有今天。
大白氏分明就是讥讽老夫人寻不到容貌出色的,只能在脾气性情上想主意。
曹老夫人只装作没听懂,只眼色略过曹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不轻不重的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那几个小的唤过来?镇国公夫人都到了,跟镇国公夫人学上几招,可比跟那几个教养姑姑强上许多。”
这话却是将大白氏比得如同那些教养姑姑一般地位了,大白氏也不恼,不在意的笑了笑道:“能教导曹家的几位小姐,是我的福气,听说当年淑妃娘娘便是老夫人亲自教导的,如今老夫人肯让我教训她们几句,可真真是抬举我了呢。”
曹夫人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得曹老夫人重重的戳了戳拐杖。
曹夫人立刻跪地,打了自己一巴掌道:“儿媳知错,还请母亲不要责怪。”
曹老夫人一时下不来台,气鼓鼓的说道:“一个两个的不省心,但凡你们能干些,也不至于让我这把年纪,还替你们张罗着,也不怕镇国公夫人笑话,竟还当自己是个厉害的沾沾自喜不成?”
曹夫人半点不敢言语,恨不能直接钻进脚踏里头去。
曹老夫人憋了一肚子气,偏不能在大白氏面前发作,黑着脸道:“没眼色的东西,这是你请罪的时候?还不快些将那几个小的喊来?”
曹夫人这回不敢再耽搁,立刻应诺,起身去喊人,曹夫人暗地里觉得晦气,好歹她也四十的人了,被老夫人似个小丫头一般训着,似个小丫头一般使唤着,屋子里头那么些个人,哪个去传句话不成?偏要她出去喊人?
不过今个儿大白氏来了,曹夫人心情大好,曹老夫人在大白氏的伶牙俐齿底下,可讨不得半分便宜去,曹老夫人想拉低大白氏的身份,将大白氏比作教养姑姑,大白氏就敢蹬鼻子上脸的,把自己与曹老夫人比肩,这样厉害的大白氏,曾经在她面前服过软,可见老夫人也不及她了。
曹夫人越想越痛快,却见廊下走过的一个小厮面熟的很,不由得问廊下的小丫头道:“刚刚过去的那个,是不是二少爷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