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啊聊,就到了饭点了,朱平安见赵文华和胡宗宪都没有走的意思,只好安排备膳。
“哎呀,子厚,你看你不过,千万不要铺张浪费,咱们仨三菜一汤就足够了。”
赵文华客套了一下。
赵文华坐于首席,坐北朝南,朱平安和胡宗宪两人相对而坐,桌上摆上了六菜一汤,一壶茶。
“你看你子厚,我刚才不是说了嘛,随便三个菜一个汤就行,你还非整六菜一汤,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哈。”赵文华在饭桌上,嘴上抱怨,脸上却是满意极了。
“多谢朱大人盛情,我就厚颜了。”胡宗宪笑呵呵的抱拳向朱平安道谢。
赵文华先动筷子,夹了一筷子放入嘴中,一咀嚼,眼睛登时一下子瞪大了。
“怎么回事?菜里有毒?”胡宗宪看到赵文华的表情,吓的手里伸到菜的筷子都停下了,连菜都不敢夹了。
“梅林,快尝尝,这菜太好吃了,比御膳还有滋味,比阁老家的厨子也不差啊。”
赵文华招呼胡宗宪快点尝一尝饭菜。
胡宗宪尝了一口,果然好吃,至于说比御膳好吃,他是尝不出来的,因为他没吃过御膳,还有严阁老家也是,他连严阁老家他都没进过,更妄论吃饭了。
“赵师过奖了,我有幸尝过御膳,也吃过严阁老家宴席,味道远胜我家。”
朱平安摇了摇头,他说的是真的,虽然自家饭菜是真好吃,但是要说比御膳比严嵩家好吃,那就言过其实了,自己不仅见过猪跑,还吃过猪肉呢。
“唉,味道不一样,御膳极致恢弘,不适合我等凡夫俗子的胃;阁老家的宴席以奢、奇、珍、细著称,乍一吃令人推崇备至,可是吃的多了,也就那样,不下饭,不然为什么阁老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光临六必居一次,不然为何东楼常常去外面摆宴席,就是要换换口味;子厚你们家不同,你们家既有精细,又接地气,还下饭,这才是人间美味嘛。”
赵文华很有经验的点评道。
“确实,朱大人,我虽然没有吃过御膳以及阁老家的宴席,但是这一餐确实是我来到江南后吃的最好吃的一餐,尤其是佐餐的腌菜,真是清脆爽口,让人食指大动,食欲大开。”胡宗宪跟着附和,一边说,一边筷子飞起。
“嗯,不错,梅林说的对,我从来到江南,几乎天天都有大宴,但是这顿是我吃的最好的,没有之一。”赵文华伸出大拇指,赞同的说道。
“呵呵,好吃那就多吃点。”朱平安笑了笑。
赵文华确实吃的很多,米饭都炫了两碗,胡宗宪也是一样,同样两碗。
“怎么样子厚,能不能舍爱,把厨子转让给我,我送你十匹千里良驹。”
赵文华茶足饭饱,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让赵师失望了,厨子的手艺,内人深爱之,顿顿不能离,若是将厨子转让给赵师,我从此就后宅不宁了。”朱平安笑着摇了摇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回道。
“哈哈哈哈,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既是贤侄媳所爱,我就君子不夺人所爱了。”
赵文华哈哈笑了笑,摆了摆手,放弃讨要厨子了。
“说到吃饭啊,就不得不说咱这人一辈子啊,人生七十古来稀,像我义父严阁老那般长寿的又能有多少人,这短短七十年,又有十年少小不更事,十年老弱不济事,就只剩下五十年了,这五十年又要分一半昼一半夜,只剩下区区二十五年的光景了,再加上刮风下雨,三灾六病,东奔西跑,你算算,还能有多少年正经享用的好日子,短呢,短的人心慌呐。所以啊,子厚,梅林,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不管是口腹之欲,还是沽名钓誉,都是享受,兼济天下也不影响我们享受是不。”
饭后喝茶时,赵文华端着茶杯,用茶盖轻刮茶水,人生导师一样对朱平安和胡宗宪说道。
朱平安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吐槽的话留在了腹中。
“赵大人言之有理,胸怀天下,不影响善我其身啊,我为民做主,为民请命,不能因为老百姓吃糠咽菜,我就不吃肉喝酒了啊。”胡宗宪很是赞成赵文华的话。
“咱们要兼济天下,要享受,就得要有一个‘和’字,俗话说得好和气生财嘛。”
赵文华微笑着继续道。
“所以啊,子厚,我真的很欣赏很欣赏你,不瞒你说,来的时候东楼让我收拾你,但是你也看到了,祭海大捷,那么多人,包括梅林在内,我报了你的首功,还有后面你屡屡立功,我全都上奏圣上为你请功;还有刚刚你提出遇到的困难,我全都竭尽我所能,为你解决困难。为什么,我为什么没有听东楼的话,不仅没有为难你,还支持你,为的一个‘和’字。”
赵文华越说越上头,有些情绪激动的说道,甚至还把严世蕃离京前不可告人的吩咐讲了出来。
胡宗宪听到赵文华提到严世蕃秘嘱有些意外,不过鉴于他对赵文华的了解,深知赵文华这么讲,肯定大有深意,也就没有出言阻止提醒,以免自作聪明,坏了赵文华的好事。
朱平安听到赵文华提到严世蕃在离京前交代赵文华收拾自己,也不意外,赵文华即便不说,朱平安也知道,严世蕃、严嵩肯定会吩咐赵文华来江南祭海督师,顺便收拾自己。
自己之所以离京,不就是因为自己助杨继盛弹劾严嵩,得罪了严党嘛,严党不收拾自己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