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在男人的目光投射向这里之前,褚漾被方悦用死里的力气扯走了。
方悦拽着她的手腕,一米六的个子疾走如风,就连褚漾也差点追不上,一个回神,手腕已经被勒出红痕,生痛生痛的。
一直匆匆走了半条街的距离,褚漾耳边仿佛还能听见小女孩压抑着的哭叫声,孩童声音尖,一声声如箭矢般穿透她心脏,一滴血都没来得及流出,却已经痛彻心扉。
还有那初生的羔羊一般懵懂纯净的眼神,面对屠宰的刀光缓缓渗出泪来,却还是盛满了良善,不曾有过半点的邪念。
还有她转过头去温柔的神情,不是褚漾在保护她,而是她在保护褚漾。
如果不是小女孩落入贼手,或许路过这里时,身陷囹圄的就是褚漾和方悦了。
世间冥冥因果,说不清是什么样的缘分纠缠,但褚漾却总是莫名地想起那一声又脆又甜的阿姨,和掌心中不带任何杂念分享的饼干。
这或许是她几天来唯一的零食,却慷慨地给予一个陌生的冷着脸的女子。
只是一面之缘而已,褚漾却感觉自己已经亏欠她良多。
越走心神越乱,就连迎面撞到一个人身上都不晓得,还是来人惊喜地大喊一声:“中国记者!”
褚漾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见一把熟悉的大胡子,有一段日子没见,列诺奇卡给她们展示胳膊上新添的伤疤,随后絮絮叨叨说自己还要再待上几个月,持续跟进战后重建工作……
褚漾却没有心情再听他讲那些趣事,她抓着列诺奇卡的手腕,直截了当地问:“你带钱了吗?”
对方吓了一跳:“你要打劫我?”
褚漾没时间多说,只是凉如冰雪的眼神扫过去,哪怕比他矮上一个头,列诺奇卡仍然有一种被审视的感觉。
仿佛居高临下的不是他,是褚漾。
他乖乖把兜里的几百美金掏出来,双手奉送:“这是全部的了,刚刚找人换的,再多就没有了……”
褚漾瞟一眼:“够了。”
说完,她连人带钱一扯,疾步往回走。
方悦猜出她要干什么:“褚漾,你疯了?”
褚漾不回头,冷静道:“我没疯。”
她说不出一个理由,为自己的冲动莽撞,不像是多年打磨过的新闻记者,更像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还有着一腔热血,能毫不犹豫为一个真相赴汤蹈火。
方悦急急缀在她身后:“做好事也不是挑这时候,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她知道,但其实她也并不是在做好事。
惩恶扬善四个字放在她头上略显太重,褚漾想,这只不过是圆满一场小小的因果。
因为一块饼干,小女孩理应获得好报的。
方悦喘着气冲她喊:“你别冲动,你忘了你女朋友还在等你吗?你现在停下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