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本应该解开门锁,然后下车替春月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拿出来,但他没有。
&esp;&esp;汽车引擎声轰隆,春月解开安全带,食指勾落墨镜,杏眸中闪着星芒,比起这几天胃口不好的蔫蔫模样,如今显得有精神多了。
&esp;&esp;“那我走咯?”她对熊霁山说。
&esp;&esp;熊霁山松了一直紧揸軚盘的手:“嗯,确定好回来时间就告诉我,我来接你。”
&esp;&esp;春月把墨镜推回原位,渐变酒红镜片遮住她双眸:“好。”
&esp;&esp;她的行李不多,就一个登机箱,熊霁山帮她拎到了两地牌车旁。
&esp;&esp;电动车门敞开着,石白瑛也戴了副墨镜,黑色的。
&esp;&esp;他长腿一跨落了地,伸手递向熊霁山:“我来拿吧。”
&esp;&esp;熊霁山没给他,忽略他的手,径直走到车尾。
&esp;&esp;车后箱已经放着另一个登机箱,银色坑纹铝箱在停车场昏暗光线中闪烁阴冷光斑,熊霁山的目光停留在那上面一会,接着把春月的箱子安放在它旁边。
&esp;&esp;春月已经坐上车,石白瑛还站在车旁,墨镜从他高挺鼻梁上滑落,挂在鼻翼上摇摇欲坠,露出似笑非笑的狭长眼眸。
&esp;&esp;他左手慵懒插在裤袋中,右手又一次朝熊霁山伸来:“后会有期咯,老熊?”
&esp;&esp;攥紧的拳头从裤袋拿出来时已经松开了,熊霁山握上他的手,没用什么力气,也没有吭声。
&esp;&esp;不料石白瑛骤然施力,熊霁山拧紧眉心,同时收紧手指,回以更大的力量。
&esp;&esp;手背绷紧的肌肉鼓起一道两道青筋,宛如在裂开的黑色焦土中肆意流窜的滚烫熔浆,两人沉默地角力着,渐渐的,彼此力气大到连小臂肌肉都开始有几不可察的颤抖。
&esp;&esp;两人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太明显的变化,一人嘴角挂着痞笑,一人嘴角抿紧耷落。
&esp;&esp;“要走没有呀?”
&esp;&esp;车厢里的春月语气若无其事,一句话便直接打断了两人的僵持。
&esp;&esp;熊霁山想先松手,没想到石白瑛还扯住他。
&esp;&esp;瞬间石白瑛已经倾身到熊霁山面前,好似好多年没见面的老友,揽住了熊霁山的肩,重重拍了两下。
&esp;&esp;他凑近熊霁山耳边,低声道:“我觉得叫你老熊还是有些不习惯,不如叫回你……‘吞山’?”
&esp;&esp;……
&esp;&esp;保姆车转弯时,车胎与停车场地面摩擦声相当刺耳,熊霁山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完全听不见摩擦声后他才动了动手指。
&esp;&esp;他走回自己的车里,点了颗烟衔进嘴里。
&esp;&esp;不启动车,也不开窗,任凭白烟将车厢一点一点灌满,随着闷热空气,覆在他脸上身上,薄薄一层仿佛廉价劣质的假皮。
&esp;&esp;一下就能让人拆穿。
&esp;&esp;吞山,是他卧底在梭温集团时用的缅甸名。
&esp;&esp;让他丢弃好久,好久了……
&esp;&esp;呵,怪不得要跟踪他那么多天。
&esp;&esp;烟烧完,熊霁山又点了一根,每一口都吸得好重,火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纸烟。
&esp;&esp;他握紧拳头,松开,再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