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是冤枉祝缨了。
卞行背后没少说祝缨坏话,也有挑剔河东县之意,说习惯了,进京以后也没改口。祝缨倒没故意四处说卞行什么,一有机会也绝不会夸他,但是鲁刺史对卞行相当地不满。
鲁刺史看冷云接他的任已经不高兴了,这又来了一个卞行!他在当地经营数年,到了京城之后就有渠道知道自己的“地盘”发生了什么。
卞行南下本也不是为了造福百姓来的,干个差不多就得了。算了一算稻麦的产量,就认为可以用一部分的土地种甘蔗了。与祝缨不同的是,祝缨给新麦争取了几年的免税之后,在这几年里她自己是真的不怎么从这个麦子上刮钱的。也就收回点种子之类的费用。
卞行则不然,五年之内,不用给朝廷,但是不能缺了刺史的。甘蔗糖税他要抽,宿麦还按照原耕地总数的总量来收,这个时候他就忘了自己允许分一部分土地种甘蔗了。
鲁刺史的旧属仍有留在原地的,鲁刺史辗转知道了一些讯息,这让他在背后说了卞行的不少坏话。
与卞行一比,祝缨就愈发的眉清目秀了起来。就更加觉得卞行不行。继续再说卞行坏话。
卞行哪知道一个前前任的刺史看他不顺眼?反正他只要不顺了,就都把账给记祝缨头上了。这才有了今晚街上相遇时他的表现。祝缨也不知道他有这样复杂的经历,你对我不礼貌,那我也不用客气了。
卞行白白被她吓了一场,第二天就告了个病,想借着有人探望的时候,将祝缨的恶形恶状给宣扬出去。
哪知这会儿大家都忙,连病了三天,才有人来看他。卞行自是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将“卞刺史夜路遇祝缨,无礼儿拔刀惊大人”的故事讲了一番。
以致次日祝缨上朝前在宫门口被裴清特意叫住了,问:“你与卞行遇到了?”
“对呀,天天都上朝,不想看到他都不行。哎?他今天是不是没来?”
裴清道:“我怎么听说,有一天夜里你路遇卞行,拔刀对他恐吓?他告病到现在还没好呢。”
祝缨要说话,看到冼敬也走了过来,对她两个说:“少尹也知道这件事了?子璋,怎么回事呀?”
祝缨还没回答,陈萌又冒了出来:“三郎……”
不远处还有一些熟人都往她这儿看,鲁刺史的步子也越来越近。祝缨心说:就这?
她说:“什么?他吓病了?真是罪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吧,在京城里看到人瞪着我,就心里发毛。只恨手边没个盾牌。早知道他先害怕,那我就不用怕了。”
陈萌“噗”一声笑了出来,冼敬等人都说:“促狭。”本来不想打你的人也要手痒了。
然而考虑到之前的恩怨,又都摇头散了,这事儿说不清楚。谁遇到过刺杀都得从此警惕,拔个刀而已,还没动手砍呢。
要祝缨跟段家和解?不说她有没有这个度量,旁边还戳着一个郑家。段家不先跟祝缨低头,祝缨是绝无退让之理的。
最后剩下一个鲁刺史,说:“做了就做了,还能反悔怎地?”
“我冤枉。”祝缨说。
亏得朝会马上就开始了,才结束了这一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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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祝缨,过几天就要离开了,混完这几天就走。
亲友们都告别得差不多了,几亩薄田依旧托给了温岳,她又取出些钱来,托温岳再给买些田产,预备回京之后多些收入来源。两年后再回京,家里人口必然增加,日常开支也会增加,得预先多弄个进项。
此外还有家宅,自家人口不多,护卫、仆人是真的多。她的品级也升了,建现在的房子的时候没想到自己这官升得有点快。六品小官的房子,住个四品,是有些不合适的。以刺史回京,品级最低也是个不升不降,朝廷会再给她配些“白直”。眼下的家里住不下。
到时候得预先准备下,不买也得长租一个。长途带钱不方便,就暂用温岳处存的租子。
用会馆的兑换途径也行,但是祝缨觉得如果交给项大郎干这个事,他恐怕得从中补贴一些给自己。一些小事就算了,大件如宅子田地,还是别这样比较好。
自己都快要回来了,她也不再到处问人愿不愿意跟她南下了。到处再转一圈,最后往皇城各衙司走一趟,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公务要办,扫个尾。
最后让项大郎派人来看宅子,齐活。
她得尽早离开,路上跟卢刺史商议调人的事儿,然后发个紧急文书给吏部,争取能赶上这一波比较集中的任命调整。
祝缨计划得好好的,先到政事堂。王云鹤和施鲲在,钟宜昨晚当值,今天上完朝就回家休息了。
王云鹤与施鲲都打算她这次任期满了之后调她回来,施鲲道:“你这一走,今年冬天就不是你来了吧?”
“是,是前年来过的别驾章炯。梧州羁縻,长史、司马乃是三族五家轮流担任,他们干不了上京这个差使,只有我与章炯轮流。”
王云鹤道:“梧州八县,两种情形,如此混杂恐怕不好。你有心将羁縻化作编户,一时恐怕不能如愿。寻常刺史恐怕应付不了这样的局面,还是要拆开来才好。”
祝缨道:“那羁縻五县自成一个州么?刺史怎么弄?一个弄不好,要散架,一散架就要乱,到时候还能不能有现在的局面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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