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父母之命,如何能这般荒唐?”陈知孝笑道,“我看,不过是奸夫□□无媒苟合的借口罢了。”
“陈兄所言极是。”另有人附和,“我闻明梧公(李悟)有作,道红拂夜奔为天下第一嫁法,着实误人子弟。聘者妻,奔者妾,若良家女子人人效仿,那还了得?”
“兄台此言差矣。”
争执间,有一人突兀地插入话题,冷声道:“红拂弃杨素而奔李靖,可谓慧眼识英雄,亦是知道暴隋时日无多,杨素不得人心,故弃暗投明。如此巾帼,在你口中却唯有‘淫-奔’二字吗?”
“胡说八道!”这位学子气愤不已,转头就想反驳对方,“私奔……呃……”
话音戛然而止。
但同窗们都未曾笑话他,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狼狈。
桐荫舒朗,微风和煦。
谢玄英身着天蓝苎麻道袍,头戴大帽,手中握着一把泥金扇,神色凛然地望向他们。
众学子一时无言,倒也不是羞愧,主要是突然受到颜值暴击,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什么“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珠玉在侧,觉我形秽”、“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那个,红拂是谁?
我们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这一卡顿,气势便衰歇下去,再也争辩不能了。
谢玄英登时气闷。
“咳。”山长见状,出面替学生们圆场,“快来见过子真先生。”
大家这才看到谢玄英后面的晏鸿之。
“晚辈张智”
“晚辈陈知孝”
“晚辈……”
“……”
“——见过子真先生。”
晏鸿之颔首,含笑道:“这是我的弟子玄英。你们年纪相仿,可多多相处,互相探讨学问。”
老师都这么说了,谢玄英自然不能甩脸色,告之姓名:“在下谢玄英。”
“谢兄。”
“谢郎。”
“谢公子。”
众人略有慌乱,称呼不一。
谢玄英重点瞟了陈知孝。先前,他已经叫人打听清楚,陈家一共二子,小的还在总角,能够娶妻纳妾的唯有陈知孝一人。
柏木说,陈家子也是青年才俊,入学春风书院,名声颇佳。谁知道今日一见,却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听他方才所言,居然将救人性命的善举,他却说是无媒苟合的龌龊。
他将真情当什么了,又将人心看做了什么?
程姑娘若嫁给这样的人,不止辜负了一身才学,怕还要遭他羞辱。毕竟按照他的说法,当日上巳节,他拉程姑娘上来,她就该砍掉手掌以证清白才对。
一念及此,谢玄英心中蓦地颤栗。
他倏然意识到,倘若程姑娘迫于恩情嫁予此人,将来事情为人所知,难保不会丢了性命。
那岂不是……他害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