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的态度让谢清寒的心里升起一丝怪异,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郁寂岷像是介于清醒与未清醒之间,良久眼神才逐渐柔和下来。他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抓着谢清寒的手,把手一松,又唤了一声:“师尊。”
这次是平常唤自己时独有的,那种听起来有些软的调子。
然而谢清寒的神情还是没有完全放松,他看着青年隐隐有些躲闪的眼神,仍蹙着眉头。
徒弟有事情瞒着自己。
他第一反应是问个清楚,但瞥见眼前人的苍白脸色后又不禁改了主意。
郁寂岷不知道谢清寒有没有察觉到什么,正斟酌着要不要先想个理由搪塞过去,下一瞬微凉的冷风吹来,便把浑身湿透的青年吹得一哆嗦。
无妄峰虽然人为地保留了一片春意,但此时毕竟是冬季,仍有丝丝缕缕的寒风阻挡不住吹进来。
谢清寒见状一皱眉,抬手握上徒弟的肩膀。
郁寂岷霎时感到有丝丝暖意顺着肩膀往四肢百骸而去,很快隔绝了那阵冷意,甚至把身上的衣服也烘干了。
谢清寒神情平淡地收回手,接着站起身,话音从郁寂岷头顶传来:“能站起来吗?”
郁寂岷点点头,自己一手撑地,踉跄几步站稳了。
谢清寒见人看起来好像无大碍了,淡淡的目光在徒弟身上一扫而过,一抬手,掉落在地的灵剑自动飞入他的掌中,他手腕一翻,掌心的灵剑便化为一道银白剑芒,没入郁寂岷的元神中。
“可还有哪里不适?”
“没事了。”郁寂岷道,“师尊,我刚才……”
“阿岷。”谢清寒却打断了他,“若是你不想说便不说,不必勉强。”
他已经确定方才徒弟并不是像上次一样突然失控,也没有被魔物附身的迹象,更像是想起了什么十分排斥的事情,才会下意识地产生那种反应。
郁寂岷却下意识以为对方还在不悦自己之前的隐瞒,立即否认。
谢清寒轻叹一声,有些无奈:“为师就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
他抬手揉了下徒弟的头发:“这些事为师不会逼问你,如有什么难处也可以尽管与为师说。”
郁寂岷像是被揉得有些懵,怔愣地看着谢清寒。
在谢清寒面前,青年没有易容,还是那副他熟悉的精致面容,此时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茫然,就像……这人养的小鹿,柔软又无辜,很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谢清寒又宽慰了几句,接着才说起正事:“过几日飞雪宗的论剑大会又要开始了。”
他说这话时的神情有些转冷,师徒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往事。
十二年前,就是在飞雪宗的论剑大会上,他等来了徒弟再也回不来的消息,而从徒弟此前所说的情况来看,这里想必有些蹊跷,不然不会在论剑大会上被心怀叵测之人混入。
“借此契机,各大门派决定正式商定围剿岐阴城的具体举措,为师也要出席,你一个人留在无妄峰为师不放心,也一起去吧,届时再一起查一下十二年前的线索。”
郁寂岷自然点头,眼中划过几分兴味。
毕竟……既然是要去商讨怎么对付他,那么他本人不去听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谢清寒没有留意到徒弟一闪而过的微妙神情,见状只颔首道:“那你先准备一下,不日便会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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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雪宗的论剑大会,也算是仙门的盛事之一,是各门派同辈弟子间相互切磋较量的场合,像这样的赛事其实是轮流在各门派间举办的,只是今年恰好又到了飞雪宗这边。
郁寂岷与谢清寒随明夷山众人一道,乘飞舟前往飞雪宗。
这还是自传出谢清寒重新收徒后,这位剑尊新任弟子首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虽然上一位已经成了禁忌,但众人还是禁不住悄悄把两者对比,由于珠玉在前,再看眼前这个资质平平的青年,越发让人觉得对方是走了大运才能侥幸拜在剑尊门下。
但碍于谢清寒本尊一直都在这位新收的徒弟身边,看起来十分上心,饶是众人心里隐隐不服,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出现在众人面前,郁寂岷又重新套上了易容,平平无奇地往谢清寒身边一站,一点也不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