蒚但若再晚一些些,恐怕她的伤口便会因为铁镖的铁锈而恶化。
宁南忧想了一想,最终决定替她拔除镖头。
他先用热水替她擦拭了伤口周围,然后一鼓作气捻住镖头的尾部,用力拔了出来。
生硬冰冷的铁物从江呈佳背部分离,这种撕扯摩擦使得她痛彻心扉,昏睡中的她眉头紧皱在一起,死死地咬着下唇忍着这股钻心之痛,素白修长的双手死死抓住腿的两侧,浑身颤抖得厉害。
宁南忧见怀中姑娘即使痛的窒息,额上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也绝不叫喊,便不由自主地心疼起来。
想来,这丫头从小受过的苦不比他少,或许是因为从小持家,不想让兄长担忧,所以也同他一样,一贯将苦往自己肚里咽,是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性格。
他靠在她身侧低声在她耳畔道:“你要是疼就别忍着。我不是你兄长,你疼不疼也与我没多大关系。”
江呈佳迷迷糊糊中听到他说这一句,心头一痛,努力睁开眼,只看到身边一个模糊的身影。于是她将下唇咬得更紧了些。
宁南忧见她生生把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脸色便黑了下来,他将自己的左手伸到她的嘴边,面无表情道:“要是疼,咬我也行。”
她耷拉着脑袋,心中因为宁南忧与那湘夫人不清不白的关系以及他这一个月对她冷漠至极的态度而幽怨愤懑,于是气呼呼的张口对着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酥麻刺痛的感觉从他手臂向宁南忧全身爬了上来,他微微抖了抖眉头,不理会江呈佳此时的怒气,继续替她拔除背部的镖头。
四枚铁镖全部拔出,江呈佳刚刚有些凝合的伤口便再次崩开,如泉涌般的鲜血从伤口流出。他用冷泉水替她擦拭血迹,在将剁好的药沫涂在她的伤口上,最后眼疾手快的用绷布替她缠好了伤处,这才重重呼了一口气。
他转头,见江呈佳还不依不饶地咬着他的手臂,于是冷不丁嘲讽一句道:“你即便是想要咬掉我的一块肉,凭你现在的力气恐怕也办不到。”
话音落罢,他轻而易举地捏着她的后脖,让她唇齿无力自然而然松开了口,然后坦然自若地收回了手臂。
江呈佳此时因背部伤口渗入药汁的刺痛而清醒了许多,她靠着宁南忧的肩膀,瞪着一双明媚双眼冷道:“君侯这是瞧不起人?等我好了。。。”
“等你好了怎么样?”宁南忧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自然要同君侯约战!”这小妮子冷冰冰怒道。她心口的那团火已经憋了一个多月,其实早就憋不住了。她总在想凭什么?凭什么宁南忧如此忽冷忽热的对待她?凭什么他心情好时就把她抱过来宠着亲着,心情不好时就随意践踏她的一颗心?
见她这般咬牙切齿恨极了的模样,宁南忧不怒反笑道:“你要是有本事半个月里好全,本侯也乐意同你一战。好好歇着罢!”
江呈佳盯着他半天吐出几个字道:“你且等着瞧。”
宁南忧不以为意的挑挑眉,将她轻轻抱在怀中,淡淡道:“你要是有那个力气和我较劲儿,还不如好好休息。”他不客气地反击着,然后拿过了她被血染红了的战袍与内搭的长衣,再趁着她不注意,手背狠狠劈了她的后颈。
江呈佳只觉脖后一痛,脑中一片空白,昏了过去。
他轻手轻脚地把江呈佳放躺在木榻上,盯着她苍白的面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江梦萝,好好睡吧。”
宁南忧站起身,将她染血的长衣战袍搭在了一边的衣屏上,随即处理起自己的伤口。
他脱下玄衣外袍,衣袍背后蟒纹金线勾勒的纹路已经被崖壁尖利的石子全部磨花了,湿漉漉一片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擦了擦长木箱上放着的那面古旧铜镜,拿了些药,对着那面铜镜费劲儿地擦拭着背上的血迹。趁着屋点燃的烛光,铜镜里那一片古铜色的背脊上全是深深的划痕,几乎将他从前的旧伤痕碾得支离破碎。
这些触目惊心的划痕从他的后颈处一路滑到腰际,鲜血淋漓。
宁南忧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就算药汁深入背部伤口传来剧痛,也没有令他颤动。
待他为自己清理包扎好了伤口,又从老旧的木箱里寻了两床不是特别脏的被褥,替江呈佳和自己铺好,黑沉沉的天际边也渐渐有了一丝亮光,一抹淡淡的橙红色挂在远方,仿若这无边黑暗中唯一的希望。
宁南忧守着烛光细想着今夜江呈佳忽然出现的场面,心中七上八下起来。
无论是今夜宴会上的水河,还是后来穿上精督卫战袍的陌生脸。。。都是这个小姑娘易容出来的。江呈佳清晰地知晓他的一举一动,不然就不会在冷泉庄出现。她既然能逃过季叔以及临贺精督卫的双眼,这么轻易来到他身边,便足以证明这个小姑娘从来没有对朝堂之事袖手旁观,现在凭谁来和他说江氏女从不参与朝局之事,从不知他兄长在谋划些什么,宁南忧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