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中朝密探,的确不便在白日前来此处。
但恐怕他呆在这冷泉庄也不是个办法,他带来的人马现下不在自己身边,着实令他有些不安。在会面之前,他绝不能独自一人呆在此处。
孟灾存了个心眼又道:“既然如此,那孤便至戌时二刻再来这冷泉庄。孤于广信县恰有一处私宅,便先去那里稍作休息。”
吕寻见孟灾果然如主公所料提出要离开这冷泉庄,便上前劝了一句道:“这恐是不妥。”
孟灾朝他瞥了一眼,冷淡问道:“你又是何人?”
吕寻这才向孟灾介绍起自己:“秉大王,武夫不才,正是君侯手下精督卫郎将吕寻。”
“吕承中?”孟灾凝眸在脑中搜寻一番,最终唤出了吕寻的大名。
这又令周源末吃了一惊,没想到正如宁南忧所说,孟灾对吕寻很是了解,看来那曾于同这个孟灾细说了很多有关于精督卫之事。
吕寻心下也是一震,但面色平静答道:“正是末将。”
孟灾嗤了一声,问:“你说为何我离开冷泉庄不妥?”
“大王有所不知,近来那临贺太守顾安似是找到了乌浒之前参与临贺动乱的证据,此时正对广州虎视眈眈。据末将调查,那广信县令胡光与顾安交情颇深,又十分忠于当今大魏陛下,对此处防范盯得很紧。恐是不好对付。大王您于广州叱咤风云,想是这里无人不知您。若是一旦看出个什么破绽,今夜会面怕是会毁于一旦。”
吕寻字字中肯,也说得有几分理。前两日,路途中,孟灾得到广信县密信,说是那县令胡光正与苍梧太守商议城郡严守之事,恐是自己这一年派人多多少少参与的暴乱里有些痕迹露了出来,令这些汉人警觉了。
他思索一番又道:“孤去哪里无所谓,只是孤向来呆不惯自己一人。还望淮阴侯能将孤带来的那帮侍卫安置在庄院内,同孤共处一处。”
既然他去不了别处,那么便绝不能一个人在这庄院。
见孟灾望向自己,宁南忧放下手中茶盏笑道:“自是可以的。方才我领手下之人将大王近侍拦在山下,只是为了他们接风洗尘罢了。此番应该也修整好了,若大王不放心,我即可唤他们上来。”
孟灾倒是有些诧异,没想到宁南忧这么快便答应下来。难道方才是他多心了?
他本以为,宁南忧将他的近侍通通带至山下是有着其他针对他的谋划,此番看来却好像不是。
孟灾渐渐放下了防备之心。
淮王宁铮派遣到部落里的校尉曾于早与他指明,若想此次成事,搓一搓那关内侯蒋善以及临贺太守的锐气,得到广州数地的管辖权,便必须同淮阴侯一起谋划。
曾于还说,让他不必担忧淮阴侯是否会对他不利,说此人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生的确实是十分俊俏,却中看不中用,一生唯唯诺诺从不敢顶撞宁铮半句,性子还很古怪,很不得宁铮喜欢。
眼下看来,此人的确很是畏首畏尾,半分不敢与他辩驳,仿佛他说什么,此人都能应下。
想到这里,孟灾更是不屑起来,冷冷哼了一句道:“还有劳淮阴侯了。”
“大王客气了。”宁南忧朝他抱了抱拳,恭敬道:“离戌时二刻还有一段时辰。大王舟车劳顿,也因好好进膳休憩一番,本侯特地为大王摆了宴席歌舞,还望大王能尽兴。”
他故意装出的讨好,在孟灾听来便成为了胆小。果然是传闻中的草包子弟。之前孟灾便有所耳闻这淮阴侯杀人不眨眼,仗着他老子的权势欺男霸女,但在淮王在魏帝面前却如一条狗都不如,处处讨好旁人。现在看来一点也不假。此番也来讨好他,还特地置办了酒席,只怕是这淮阴侯自己想要玩乐,借着这个由头特地摆下的,果然到了哪里都遮不住一副纨绔的德行。
孟灾私下想着,不知不觉对宁南忧便没那么防范了。
“孤的确劳累,既然淮阴侯有心,孤也不好拒绝。”他点点头算作答应。
宁南忧便又抬抬手。紧接着便听外面的庄头朝廷外唤了一句:“乐起,传歌舞!”
紧接着便有四五个乐师领着七八个伶人上了场。
堂内曲音流淌,悦耳迷人,一时之间便将因孟灾而起的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