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岁大为震惊,低头转眸盯着自己身上来来回回地反复看、反复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颤颤巍巍地说道:“如此这般。。。王妃中毒,难道是我所害?”
年谦定了定神,又问道:“你方才说,你从不用香料。那么身上所穿衣饰,是从睿王府内带过来的,还是这里的管事为你准备的?”
华岁答道:“奴婢们穿的衣饰自有规格,且淮王府上下制度极严。睿王殿下已分府离开此地,我身为他府上的婢女,是没有资格穿淮王府女婢衣饰的,所穿的衣饰皆是从睿王府上带来的。”
年谦:“那么,便也不是你衣饰的问题了。如此看来。。。便是你近日长期接触了什么人,沾染了这种不易察觉的香粉气息。”
华岁愕然,皱起眉头仔细思量,想了半天也没记起自己曾同什么人长期接触过,一时摇头道:“这府里的人,我一向小心提防着,从不敢轻易靠近,当不会有1年医师所说之人。。。”
年谦低眸,手抚蹭着下巴,自言自语道:“那就十分奇怪了。”
“也罢,现在暂时不是思量此事之时,王妃之病不可继续耽搁。华岁姑娘,你在看顾王妃之前,最好先替换了干净的衣裳再来。我先离去配药,稍等些许时辰马上回来。”
年谦很着急,心里惦记着江呈佳的旧伤,生怕那毒引起女郎体内旧疾发作,惹得从前的病症一同迸发,只想快点前往寻找药材,到东厨亲自煎药熬汤。
于是,未等华岁开口回应,年谦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厢房。
屋舍中,只剩下华岁一人对着门口迎风波动的柳树叶发呆。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年谦方才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刺激着她。
华岁拧着眉头,憋着一股气,闭上眼睛努力搜索着这些日子以来,她曾接触过的人。
少顷,她想到了什么,忽地之间睁开了双眼,慌张、惊恐、不可置信的瞪着廊下的红柱出神,心里再想:难道。。。是黛卿?这十日以来,时时与她接触的,便只有黛卿一人。难道她身上的香气,源于黛卿?
这个想法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令她瞬间不寒而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便是黛卿有意下毒害睿王妃。
可是。。。为什么?华岁有些想不通。黛卿有什么理由害睿王妃?难道她受到了淮王后的威胁,不得已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千万种思绪在华岁脑海中掠过,使得她浑身发麻。没过一会儿,她又全盘否定自己,在心里替黛卿说好话来。自她与黛卿认识,便深知其为人如何,年少时她受人百般欺凌,若无黛卿相助,恐怕没有机会随着睿王离开淮王府。黛卿,是她见过最温柔、最坚强善良的人,亦是最有底线、品格高洁的女子。就算有淮王后的威胁,黛卿也定会想尽办法化解,即便化解不了,也绝不会选择去做这样害人的事情。
华岁脑子里乱糟糟地糊成了一片,心里有两个小人各执己见的疯狂争执与辩解。她失神一时,很快便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望了一眼屋内被屏风挡住,只透出轮廓残影的女郎,起了一阵愧疚之意,急忙关上屋舍的门,朝暖阁行去,寻了一套干净的衣饰换上,才敢靠近内室继续看顾女郎。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沉睡的江呈佳,不敢放松精神。
直到年谦排除万难,端着一瓶烧制好的淬炼药汁,赶回了厢房内。他风尘仆仆地奔来,急得满头大汗,华岁听到动静,便连忙起身让步。
年谦顺势坐到她方才跪坐着的蒲团上,拿着一樽茶盏,从手中的瓷瓶中倒出半盏药汁,扶住江呈佳的肩膀,使她微微倾身,将那茶盏贴在她已经干涸发白的嘴唇边,小心翼翼地喂着。
幸而,女郎还稍微有些体能意识,能顺着年谦喂来的药汁慢慢吞咽喉咙喝下。
年谦看她将药吞了下去,紧绷的心情才稍见缓解。华岁在旁战战兢兢地看着,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待郎君将药为女郎服下,她才敢出声问道:“年医师。。。您调制的这药当真能解王妃体内的毒吗?”
年谦胸口堵着气,好不容易松下来,听着华岁的问询,心情又一次沉重起来:“这药虽然能解王妃所中之毒。但眼下,即便解了毒,王妃也不一定能够醒来。”
华岁怔了怔道:“不能醒来是何意?”
年谦:“王妃的病由来已久,总会时不时地发作,如今中毒,虽然还未蔓延至骨髓心脉,却也极为伤身。。。”
华岁听着,心中一阵难受,紧紧攥着掌心,喃喃自语道:“那可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