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南忧动作缓慢地绕过茶楼的后门,沿着蜿蜒的廊道,抵达最深处的楼亭,便看见一群精督卫将那里团团围住,廖云城站在中间,而他的对面则背着身体跪了一个衣衫破旧、发髻凌乱的女郎。
宁南忧往前走两步,略有些吃力,便干脆沿着廊下的长栏坐了下来。吕寻走到他面前,他便顺势吩咐道:“将她提过来。”
吕寻得了令,便气势汹汹地走到了楼亭中,向廖云城招了招手。
屋亭内的男郎立即走上前揪住跪在地上的女子的衣襟,狠狠地朝后拖了过去。
那女子被突然收紧的衣襟领口勒住了喉咙,窒息感扑面而来,她挣扎两下,却拗不过廖云城的手臂,只能任由他拖行。
她被狠狠地摔在了宁南忧的面前,衣领放开的那一瞬间,猛地吸了两口气,疯狂地咳了起来,涨得满脸通红。她喘了许久,还没缓过神来,便被吕寻一把拎了起来,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站在那里。她看见对面的红木长栏上,坐着一个身着浅青色长衫、随意揽了个发髻的男郎。
这男郎低垂着眼眸,浓密卷翘的睫毛正在阳光下如蝉翼般微微颤动,脸庞的轮廓清晰标致的映在她眼中。他懒懒地看着廊下那一排野花,未言一句,像只坠落人间的精灵,坐在那里恬静而美好。
她盯了很久,终于出声问道:“殿下到如今。。。才想起奴婢么?”
那郎君仍不发一言,像是没听见她在说什么似的。
于是,她继续说道:“殿下这些年,过得可还好?奴婢无时无刻不惦念着您,若殿下还需奴婢效力,奴婢定然万死不辞。”
她说得情真意切,宁南忧却没有看她一眼,修长白皙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扣在膝盖上。他轻轻地皱了眉,吕寻便立即夺步上前,抡起手掌向她抽了过去,高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大王面前说这些话?”
这女子被他一掌打的摔倒了地上,唇角延出一道血迹,左脸立即红肿了起来。她伏在地上抽动了一下,扭头朝吕寻望过去道:“吕将军,殿下都还没说些什么,你倒是急了?我好歹也是薛夫人身边的掌事婢女,你敢如此待我?”
廖云城于一旁冷眼看着,哼笑一声道:“呦,方才不是还说。。。你愿意为殿下效力,万死不辞么?怎么这会儿又搬出薛夫人来挡灾了?”
“我怎么样,轮得到你们两个论说么?”那女子高声呵斥着,狼狈如同疯妇。
这时,坐在长栏上的郎君终于有了一丝动静,他缓缓扭过头来,目光平稳而冷淡地看向地上的女子。
她即刻对上郎君的眸子,带着一丝期盼与欢喜,喃喃道:“殿下。。。殿下您终于肯看看奴婢了。”
谁知这郎君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她倏然一愣,猛地跌坐在地上,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呆呆地凝望着眼前的男郎,自言自语道:“殿下、殿下竟然不识得奴婢了么?”
宁南忧冷笑一声道:“我为何要识得你?你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么?”
那女子像是被利剑狠狠插入了胸口,脸色瞬即变得惨白,她舔舐着干涸的双唇,两眼空洞洞的毫无神气。她停顿了好久,开始慢慢摇头,紧接着加快了速度,变得疯狂、变得可怕。她不可置信道:“殿下,我是黛卿啊,是那个自小被你救下,遂在你身边服侍的黛卿啊。您怎么可能不记得我?您。。。”
“黛卿?”宁南忧将这个名字在唇间念了念,表情极其冷漠,顿了半晌道:“原来是你?”
黛卿喜出望外地盯着他,十分高兴道:“殿下记起奴婢了?殿下,这么多年来,奴婢一直惦记着您,奴婢。。。”
她还未讲话说完,身前的郎君便冷冰冰地打断了他:“孤还记得,孤儿时与曹夫人在别院住着的时候,是你向淮王后通风报信,告诉她,孤与曹夫人行为不轨,欲偷窃府中财物,引得王后将我们母子狠狠地责打了一番,是也不是?”
黛卿连忙摇头道:“不、不是。。。不是。奴婢没有,奴婢当时只想为您和曹夫人求得一点炭火,谁知华七那个贱人,竟跑去代王那里多嘴,这才、这才。。。”
她说得结结巴巴,连谎话都编不完整。
宁南忧勾着唇角,轻挑了挑眉头笑道:“这么说,你当时还是为孤和曹夫人着想?是华七让孤误会了你?”
黛卿疯狂点头,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向前两步欲抓住郎君的衣摆,却被吕寻与廖云城一人压制一边的肩膀,牢牢的控制住,完全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