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年俊朗非凡,身姿修长,带着高傲不屑一顾的神情,颇有高山寒雪的气质,一双丹凤眼勾着外眼角向上翘起,流荡着三两份不经意的风流,很有韵味。
沐云再次烦躁了一下,又想起江呈轶那副天仙容貌,恨不得骂出声。这些郎君,作甚长的都这样好看?古来时候,皆说红颜祸水,殊不知,这蓝颜也有让人醉生梦死之感。
纵然她对面前这青年很无感,但仍能从他姣好的容貌联想到江呈轶,一时之间气急,话语也冷淡犀利了许多:“不知、卫将军今日为何一定要见我家主公?”
这青年冷面朝她,寒眸瑟瑟,压着声音,像是忍了很久的怒意,质问道:“我自问,也救过你一回。本以为、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却没想到,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沐云挑起纤细的柳眉,凝白粉嫩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讽刺,冷笑道:“卫将军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忘恩负义了?”
“我既已救了你,你又何必抓着我父亲的事情不放?你这样逼迫,难道不是忘恩负义?”付仲文脸色奇差,黑了又黑,压抑着声音。
“你救了我,我便要饶了你父亲么?卫将军未免有些可笑。你与你父亲不过是血脉父子罢了。在我眼里,你是你,你父是你父。纵然你救了我一次,却与你父亲不相干。他并没有像你一样,对我有不忍之心。他仍然要毁我清誉,置我于死地。”沐云不留情面地说道,“我这人便是这样,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从不牵连下一辈,也不会牵连上一辈。我只针对惹怒了我的人。”
付仲文目中含怒,唇线紧紧扣着,臭着脸说道:“我付氏一门,皆与父亲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对我父亲出手,何尝不是对我出手?”
沐云却轻描淡写地说道:“卫将军放心,你父亲此次纵然丢了官职,失了财帛。可你地将军之位,却不会被动摇。我已与我夫君交代过,要为你行一些方便,就当是我报答你相救地恩情。其他的,恕我不能相助。”
她转身,就要潇洒离去。
却听付仲文在后头大怒道:“沐云!江呈轶今日动了我付氏,来日,我必加倍奉还。你既如此不识好歹,那么你我之间的恩义便作罢。自此之后,我付仲文绝不会再起善心!”
沐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转头道:“卫将军,你若是当真想对付我,对付我夫君,今日便不会来此叫嚣,早该私下准备如何针对江府了。其实,你心里也清楚,在你父亲陷害我的这件事上,你在里面究竟充当着什么角色。你父亲也不过将你当作棋子罢了。别自欺欺人的为你父亲打抱不平了。”
付仲文仿佛被戳中了什么心事,神色愈发黯淡阴冷,有种恼羞冲怒之感。他握紧了拳头,强压心中的愤然不满,说道:“沐夫人,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心知肚明,只是纵然这样,我也仍是付氏子弟。我就算不为父亲考虑,也需为全族考虑。还请沐夫人看在我救过你一次的份儿上,在江主司面前美言几句。。。请他手下留情,别欺我付氏太狠。”
沐云见他一根筋到底,非要拿着救她的事情来求情,便再懒得同他多说一句,转身背对着他,冷冷的回了一句:“卫将军,想来我的话也没有那么难懂,今日,我已将话说得很清楚,你救我的恩情,来日我必会报答。但,付氏一族,最终会落得什么下场,却不是我能决定的。你,好自为之吧。”
话音落罢,她果断抬脚离开,不留任何情面。
付仲文讶然,俊容上压着一层黑压压的乌云,正面直望去,凌厉骇人。
沐云走得极快,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小巧别致的游廊中,失去一道靓丽的风景,散在骄阳下,带走了夺目的色彩。
只剩下薛青一人在厅前站着。
付仲文仍不走,盯着那背影消失的方向,愣愣的出了神。
不知怎得,这个娇小纤细的背影身姿,在他看来,竟与他心中那人的身影重合,令他心中生出一股奇妙朦胧的情感。
她的脾性,她的血性,像燕春娘似的,看似温和柔弱、聪明、机警,可骨子里却倔强且不留情面。
付仲文低下眸,想了想与沐云初相见的场景——那次被父亲刻意设计的相遇。她缓缓从轿中走出,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裹在因鞭打而抽搐的男孩儿身上,温柔如水,嘴角那抹耀眼的笑,像极了当年的燕春娘。
父亲的用心,他一清二楚。
付博正是看中沐云眼角眉梢那一丁点与燕春娘相似的地方,才设下此初遇之局,觉得付仲文会情不自禁,会心软,想要帮助她。而他,也不出意料地掉进了付博的圈套里。
只是后来,他及时发现了父亲谋局中的关键,才能让沐云幸免于难。
一个父亲,如此算计自己的儿子。
付仲文觉得可悲可笑,他与付博一样有野心,但他不屑于拿女人当作垫脚石。这也是他救下沐云的初心。
堂上这个青年将军缓慢而僵硬地低下了头,不知想着什么,眼角轻轻勾起,带着一丝哀愁心酸,又很是无奈。
薛青注视着他,见他此刻表情千变万化,心中嘀咕疑惑一声,最终出声打断了付仲文此刻混杂无序的思索:“卫将军,我们女君已与您相见,如今得到了答复,您也该离去了。。。您再继续等下去,也是一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