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晏又看其中还有顾清沅少年时和弟弟顾清茂游玩山水的手札,他的诗作清新自然,还特别擅长画山水,这些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每到一处都会有对各地地形的描述,还有当地人粮价如何米价如何,足以看出他对老百姓的关怀之情。
“岳父倒是个有抱负的。”程晏感叹。
只可惜这年头出位的全部是那些言官,他们对大臣们监督很严厉,当年若非程家出手,顾清沅此等能吏恐怕早就陷入泥淖。越是能臣,越没有背景,就可以随意被攻讦,到最后做炮灰,这也是老爷子死之前就拼命要带他去见故旧门生,不管如何,总有一份香火情在。
妙娘笑道:“那是肯定的啊,要不然我们家穷的都差点置办不起嫁妆了,父亲从小就是教导我们惜福。尤其是钱财虽好,但诗书传家。饭能饱,衣能蔽体即可,最重要的是不能不懂道理,我嫁过来时,父亲就说宦海浮沉,人生难以预料,让我既要能享受富贵,但穷困时依旧能纺布庖厨,同甘共苦。”
没想到老泰山竟然如此通透,程晏内心极是欣喜,这样的女子谁不喜欢,他就在官宦人家长大的,哪有人做官会一直都屹立不倒,真的一路通畅。也就是他祖父曾经都被贬谪好几次,当年还好他老人家够坚强,因此后来成宰辅多年。
但就这样,也从不给自己的父亲谋什么好处,以至于后来还让他过继小宗。
贫困时能纺织庖厨,富贵时能坚守本心,程晏看着妙娘道:“此乃真知灼见,我虽然生于宰辅门第,但见过男子发达后忘本,也见过女子仗着嫁妆多颐指气使,有此岳父,也难怪妙娘不看重钱财。”
妙娘连忙摆手:“人吃五谷杂粮,就有世俗欲望。我也不是就真的视钱财如粪土,只是我如今嫁给你了,一应物事都有,并不需要我为家业发愁,反而给晏郎更能有用。”
“妙娘真是让我刮目相待,娶你真是我之福气。”程晏以前只是肤浅的看外表,当然对于妙娘约莫是美娇娘,但现在却又如此深明大义,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要再夸我,我是真的受不住了。”她旋即又清点了最后几项,见无异议,这才要和程晏一道回房。
她是没想过自己只是动动嘴皮子,程晏居然把家底子都拿给了她,他对妙娘道:“虽然妙娘你不大看重钱财,但是这府上随处要打赏,更何况,你嫁我又匆忙,许多嫁妆还来不及采办,我虽然现在吃穿都在公中。可咱们妙娘不能寒酸了,我这里有不少珍稀奇玩,赏人或者自己把玩都是好的。”
这里边倒是都是好东西,佛手白玉,还有几个玲珑剔透的柚子瓤好些这种很花功夫的摆件,妙娘对那柚子瓤是爱不释手。
但除此之外,程晏手中并无钱财,甚至连地契也无。
妙娘没有任何异议,倒是程晏主动解释道:“虽然祖父不给予我钱财,但是临终前却引荐我认识不少故旧门生。”
这就是了,再多钱财不如人脉。
给的钱财是明面上的,给多给少都怕他三个兄弟有意见,直接不给,他上头三个亲哥哥还能顾念这个小兄弟。
“晏郎,祖父对你期望颇深。”
一语道地。
程晏笑道:“是了,我不似晷哥是经济事务颇通的,他既能文章天成,又有管仲之才,连稼轩也懂。”
听起来程晏对程晷很是推崇,可妙娘却道:“我不管,晏郎在我心中就是最好的。”
程晏不好意思:“我哪里有你说的这般好。”
“你为人真质如一,勤学好问,又能欣赏他人好处,此不为大善么?”要妙娘说程晏也就是表面看起来风流潇洒,轻裘宝带,仿若世家公子,其实内里还是个淳朴的士子。
“我听说世间能顶尖者,往往专一专注。”
程晏听完她表达的意思了,就是说程晷虽然什么都通,但是学问是要专一的,这世上能成功者大多是专一者。
他心底大喜,但嘴上仍旧道:“难怪大家都爱听好话,听妙娘一言,当我饮一碗蜜一般。”
妙娘却真诚道:“我都是出自本心,哪里是刻意为了奉承你,我从不奉承任何人。”
程晏一时欢喜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面上佯装说其他事情混过,还道:“那你就把我这些好东西收下。”
他这样坚定,妙娘也只好道:“那这些东西就先存放在我这里,等日后你要取时找我拿就成。”
“妙娘不要外道才好。”
再有今日长辈们送的礼,大伯父最直接,直接送了两千两银票,公婆送的头面首饰,尤其以一对翡翠镯子最为名贵,三婶大范氏则送的一对金童玉女。
吴老太君则送了一柄青玉如意,这些都让丫头们用盒子包好,一一登记造册,放入库房。